“宁公子,怎么不说话?”
听到杜玉章又问一声,李广宁也急了。他脱口而出,
“实不相瞒,我是想从你这朋友这里走走门路,好做些生意!”
“生意?”
“对,就是生意。我宁家是做买卖的,养了不少商队,专门走西蛮到西域这一条线路。从前是我父辈操持,我如今才接手不久,这才是第一次来到西蛮。父辈的门路是父辈的,我总要自己再结识些人脉,才不至于坐吃山空。因此,听说逸之你有西蛮贵族朋友,我才有些留心。”
一不做,二不休,李广宁索性说谎到底,
“逸之,其实我只是请你替我引荐这位朋友——毕竟我只是个过境的商人,对他没有半点妨碍。可若是两边接洽,却能够互利双赢。你要是嫌我心急,我就不提这个了——生意没了你朋友一样可以做,你若是不高兴了,那才是损失。没事,我不问了,咱们继续吃饭。如何?”
“……原来是这样。”
杜玉章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
实际上,这些鬼话,他一个字也不信。冥冥中有些预感,叫他觉得这个宁公子十分熟悉似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但他就是知道,这家伙一定没安好心,背地里就是有些图谋。
——到底他想要什么?
——难道他是想要借由自己,去接近苏汝成?他自称来自京城,却不是李广宁的人……莫非是朝堂上别的势力,想要插手边关时局?
杜玉章正暗自思量,对面宁公子又传来一句。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生意。”
他“嗯?”了一声,抬起头来。
“宁公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与你接近,是为了做生意,也不全是为了做生意。”
第2章 -26
“我说,我与你接近,是为了做生意,也不全是为了做生意。”
杜玉章看不到,却还是能感觉到对面的人似乎靠近自己,呼吸可闻。那人声音压低了,轻声对他说,
“我与逸之一见如故,心中亲近。仿佛并非第一次相见,仿佛别有因缘。因此,我想与逸之多亲近一些,更想好好照顾你——逸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杜玉章半张着嘴,神情惊愕——他怎么也没想到,宁公子居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话中意味,岂不是说他要和自己……可他们很熟悉吗?他们也不过认识半个月……
“逸之?”
他没回应,李广宁心中却万分紧张。
大燕皇帝出身尊贵,从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就算有人得了他欢心,他表示满意的方式,也从不用花什么心思。不过顺手捞起个小玩意赏赐下去,得了赏赐的人就受宠若惊,跪地谢恩了。
他从不曾巴心巴肺去讨好过谁,更不曾追求过谁。他不喜女色,却依然有一群群莺莺燕燕往他身上扑;就算当年独宠杜玉章,也不过是一挥手,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水漫金山一样赏下去。他记得杜玉章的口味,也知道杜玉章的喜好,可他从没管过杜玉章心里究竟煎熬不煎熬?
他逼迫这人自己宽衣解带,讨自己的欢心,从不问他愿不愿意;事后丢下豪门大宅,金银珠宝,也从不管他想不想要。但就算这样,在所有人眼里,杜玉章享受的已经是天底下独一份的无上皇恩了。
可现如今,他没有皇帝身份加持。他只是一个男人,要赢得自己心上人的欢心。
这种事他从没做过。所以他意识不到,自己做的好不好——更准确点说,是他做得究竟有多差。
杜玉章听了他的话,脸色都有点白了。
可李广宁反而奇怪,自己的求爱已经万分明白。为何杜玉章还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凑上前,又呼唤了一句,
“逸之,你觉得如何?就让我来好好照顾你。”
真是奇怪,他从前从没有过这种时候——等待一个人的回应,却好像等待一场审判。他的心狂跳起来,偏偏杜宇章还不说话……被这种陌生的折磨驱赶着,李广宁心里有些慌。
“逸之……你不说话,我可不可以当成你同意?“
李广宁握住了杜玉章的手掌,那掌心冰凉,还有些抖。李广宁觉得不太对,咽了口口水。他想了想,又凑近一些,
“快说你愿意。”
“我……愿意?若是我不说这句我愿意……”
杜玉章的声音绷得很紧,
“我现在是个瞎子,又独自留在你的地方。如果我不说愿意,你是不是就不会放我走?”
“……”
李广宁蹙眉,
“怎么说到这上面去了?我们不是早就说好,我要带你治好病的。你愿不愿意,病都是要治的……”
话还没说完,杜玉章已经触电般甩开手,一把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
李广宁惊讶出声,又要去拽杜玉章的手,却听到哗啦一声——杜玉章扬手打翻了一个菜盘,两个粥碗。菜汤热粥直接扬了对面那人一脸。
“公子!”
周围的侍从下人都吓傻了。他们扑通通跪了一地,心惊胆战地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突然僵直,像是一座雕像。
菜汤混着米粒,从他脸上往下淌。他的表情,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一样。
屋子里安静无比,气氛也诡异无比。
“公子……奴才替你清理……”
“滚出去。”
“公子……”
“我叫你们滚出去!”
一声暴喝,吓得侍从们再不敢出声,瞬间全逃出了这小小偏厅。房间里只剩下杜玉章还坐在座位上。
第2章 -27
杜玉章指尖冰凉,呼吸急促。那一声暴喝入耳,让他心中一颤。仿佛旧日重来,突然间,一场场噩梦中折磨他的人,再度降临到他身边!
不知不觉间,杜玉章浑身汗毛竖立,身上微微颤抖。
他能听到对面人站起身,向他走过来。靴底踩在地上碎瓷片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杜玉章都能够感觉到那人居高临下,冷冷注视着他的目光。在他脑海中,一副图像出现了——高大的宫殿中,大门缓缓合上。他求救无门,逃生无路,跪坐在地上,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过来……
那人也是这样居高临下,也是这样冷冷注视着他!
宁公子如有实质的目光,压迫得杜玉章心中发寒。好像,与记忆中那个人的眼神重合在了一起!
杜玉章胸口一阵憋闷,随即就是撕裂般的疼。一口腥甜涌上来,被他死死咽回喉咙,火烧火燎。
杜玉章咬紧嘴唇。恍惚间,他分不清自己在何时何地,脑子里浑浑噩噩一个念头——不能吐出来,不能叫他知道……不然,陛下又要生气,又要折磨自己了……那些刑罚,光是想一想,都叫他从骨头里往外冒寒气!
他微微闭上眼睛,下意识默念着,陛下,恕罪……陛下,饶了我吧……
一只手落在他脸上。杜玉章激灵灵一个冷战,蜷缩身子。
陛下每次都这样……那只手会用力掰开他的嘴,会用力按下他的头……会在他身上刺下耻辱的痕迹……会剥光他最后一点尊严……
一点眼泪从杜玉章眼角滑落出来。他抖得更厉害了。
可那只手没有强抬起他的下颚,更没有硬掰开他的嘴,而是在他脸上轻轻一抹,拭去了什么东西。
“你就这么讨厌我?”
低低一声,嘶哑依旧。
杜玉章突然恍惚,这不是李广宁的声音!他的声音比这嘶哑动静要悦耳得多,却句句诛心!可这个声音,反而有一丝怜惜……
他不是李广宁……
杜玉章怔愣着睁开双眼。他看不到,却知道无形的压迫感消失了。有人半蹲在他面前,牵起了他的手。然后拿着一块柔软的巾帛,在他衣襟上擦拭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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