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将信笺卷好指尖又从那一排药瓶里点出一个,打开了,拈起药粉点入僵直的信燕口中。
很快,信燕再次扑动翅膀,从窗口飞走了。脚上依旧绑着小小信筒,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三日之期,转瞬而过。
杜玉章坐在院落中,感受到强烈日光照在他身上,晒得肉皮都有些烫。应该已经是午间了。
按照之前约定,过了午后,宁公子就该将他送到平谷关外那栈道边,让他回家去了。
门外,李广宁沉着一张脸,看着淮何指挥侍卫们准备马车。淮何亲自检查后,向李广宁拱手道,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
“秦凌呢?”
“今早他说身体不舒服,我叫他去休息了。公子找他有事?”
李广宁摇摇头。他用手重重拍在马车壁上,深深吸了口气。
“淮何,你去请杜公子吧。”
“是!”
很快,杜玉章来到了马车边。此时李广宁早就坐在马车中了。他眼睛盯着杜玉章,一句话也没有说。
“公子,现在启程么?”
“嗯。”
马车驶离大门,向着平谷关外栈道方向而去。沉默笼罩在马车内,杜玉章心头越发不自在。
——这个宁公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他这几日的举动越发异常,惹得杜玉章心头也沉甸甸的。
其实三天前,杜玉章与他说好的是一起吃晚饭。可是宁公子整个下午都没有走,吃过饭也不愿离开。但他再没说错话,杜玉章也答应了秦凌,总不好平白赶他走。
于是两人就一直尴尬无言地坐到了晚上,杜玉章要睡觉了。宁公子替他吹熄蜡烛,推门而出的时候,杜玉章简直大松了一口气。
第2章 -47
他却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宁公子就跑到他屋子外面报道了。而且,整整一天,他都没离开过。
从早间起身开始,一直晚膳之后。宁公子就这样沉默地陪在他身边,杜玉章不开口对他说什么,他也就不开口。若不是能听到那人轻缓的呼吸就在身边,杜玉章几乎以为他这个人并不存在。
——他到底想干什么?
杜玉章一想到昨天的尴尬就头疼。却没想到,此刻马车中的尴尬更胜于昨日。等到马车终于停下,到达平谷关外栈道时,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他却没想到,他身边坐着的李广宁,视线丝毫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脸。这一份如释重负,一点不差地落入了李广宁眼中。
李广宁两手用力攥着拳头,指甲陷在掌心里。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轻声道,
“逸之,今日下午你我分别,说不定许久都见不到了。”
“……”
“我该还会在平谷关待一段时间。逸之,你住在何处,我可以去看你吗?”
“宁公子,你不是来做生意的么?”
杜玉章声音清冷,
“我叨扰你太久,耽误你不少时间。现如今我走了,你正该大展宏图。何必要继续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怎么能叫做浪费时间?逸之,你我相识一场……”
“宁公子!你苦苦纠缠,究竟想要做什么?”
杜玉章忍不住打断了他。
“宁公子,无论如何,我下午都是走定了!你摆出这样姿态,叫我心里难受,却是没用的!我是不忍看你这样讨好我,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留下来——更何况,你一个男人,手下人数众多。他们那样拥戴你,想必你也是位高权重、能力出众!你怎么能为了我这样一个废人这样颓唐?这算什么?为何不留待有用之躯,做些有为之事!”
“逸之,你这是……在替我着想?”
杜玉章脸色刷地一下僵硬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说了那么多,宁公子居然得出这个结论?
宁公子的语气居然还带了几分欣喜。
“你真的是在替我着想,是么?你在规劝我?”
“这并非重点!”
“可对我来说,这就是重点……”
李广宁声音弱弱。他看着杜玉章脸色,有点迟疑。可又不能不说话——不然,等一会杜玉章走了,他满腔的话又能跟谁去说?
“逸之,我不是为了叫你难受,叫你垂怜我。我只是想对你好些,叫你高兴些——毕竟过了这几天,我就没机会看到你,更没机会对你好了。逸之,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但这和你无关,你千万别有负担……”
“宁公子你说话好没道理!什么叫做我千万别有负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
“宁公子,你这样待我,我无以为报!若你是我,你该怎么办?你能就这样安心地受着?”
“……”
“更何况,宁公子你行事诡秘,前后矛盾,更叫我心中难耐,寝食难安!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何不能明说?别再这样作态——叫我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这滋味太难受了!”
“我……我有什么矛盾处?我对你真心实意……”
“真心实意?”
杜玉章重复这几个字,似乎想要冷笑,却又咽了回去。
“怎么,你不信?
“你非要这样讲,我有什么好不信?”
杜玉章抬起头。他两眼明明无神,可依然让李广宁觉得心里一慌,就好像自己的心事被看光了一样。
“只是宁公子,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逸之你讲。”
“宁公子不是有一位故人,你心中对他怀念至深,而我不过是因为与他有些相像,故而宁公子爱屋及乌,才肯对我施以援手,照顾我的么?”
杜玉章语气逐渐冷下来,
“怎么此刻,宁公子对那位故人却是绝口不提,反而对我‘真心实意’起来了?!”
李广宁后背刷地一下冒出冷汗。
杜玉章所言无错,这是他的一个绝大破绽!怪不得杜玉章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他,甚至不给他一点机会!换做是谁,前几日还说自己心中有个一往情深的人,过几日却突然向另一个人求爱,别人也都会觉得背后必有勾当,绝不会轻信!
可他当真冤枉——他该怎么告诉杜玉章,他从头到尾难忘之人,就只有他一个啊?
“宁公子,你说话啊?”
却在此时,马车猛地停了。车门被从外面推开——平谷关外栈道,已经到了。
一阵热风卷着沙尘从车外席卷而来。李广宁呼吸不稳,强自镇定道,
“逸之,我们到了……”
“宁公子,你怎么不说了?你这样软磨硬泡,示弱讨好,究竟是什么缘故?若你说得清楚,日后未见得不能再见;可你依旧这样吞吞吐吐,将我像是傻子一样耍弄掌心之上,叫我怎么相信你?”
杜玉章站起身,又逼问一句。李广宁向后仰身,呼吸越发急促。
他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如我说得清楚,你真的还会给我再见的机会吗?
李广宁眼睛里只有杜玉章。他口干舌燥,喉咙都在冒火。
眼前人身姿卓卓,立在他面前,却像是离他万丈远。就算伸出手去,也再难触碰。
“……若我说得清楚,你就会给我机会吗?”
李广宁喃喃着,竟不知是在问杜玉章,还是在自言自语。他一阵目眩。他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一股强烈的冲动袭来——
倒不如将真相和盘托出!一了百了,好过这样步步退让,就像被利刃凌迟,不得不将深爱之人送到别人身边!
第2章 -48
“若你说得清楚,就说来听听好了。”
杜玉章依旧神态倨傲。他迎面对着马车外,长长栈道边,是广阔的草地。风从那边来,卷起杜玉章衣袍下摆,在李广宁眼中猎猎舞动。
杜玉章就好像一只飞鸟,即将展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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