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巫商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他摇了摇头。
可惜他不是傅白雪,巫商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大局也好后手也好,这些都束缚不了他。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时间闭环,也不在乎过去改变了未来会不会消失。巫商只知道,如果再一次眼睁睁看那人消融进精神海,他大概会真的疯掉。
傅白雪蹙眉:“冷静些,小商,阿宁已经把一切布置好了,这只是他必须经历的道路。”
“哈——?!老白,你在说什么傻话?”
巫商嗤笑一声,他对傅白雪的态度从未这么尖刻过。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傅白雪也被巫商带出了一点火气,他加重了语气,“既然我们过去和阿宁相遇了,就说明他成功回到了过去,他确实融入了精神海,这是无法更改的「过去」!与其想这个,不如趁机想想怎么铲除那些狂徒,让他再一次与我们重逢时,拥有后顾无忧的未来……”
“哪里来的未来!?——没•有•重•逢•了!!”
巫商忍无可忍,咬着牙,一字一顿打断了傅白雪。
“什……”
傅白雪愣住了。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没由来的惶恐。
“你单知道我和他纠缠最久,你却不知道,他到底在用什么身份与我纠缠!他就是那个,我曾经无数次提到过的,抛弃我的,灰飞烟灭的「父亲」!!!”
巫商双眼赤红,几乎要滴下血泪来。
“你从未与他亲近过,所以并不知道他背上那个图腾的样式。我现在告诉你,每次他死亡,那眼睛就会淡去一圈,从前我一直不明白,但是如今我懂了——图腾总共三笔,他也只能活三次。”
“如果这是他的第一次;那么时间向前推,两年前那次精神海融合就是第二次;成为我的「父亲」后死去,是第三次!”
“——那个王八蛋哪有什么未来?他骗了你,他早已死在过去了!”
傅白雪脑中轰隆一声。
记忆中的人浑身浴血,在跳入精神海前,回头,对他微微一笑。
「我们一定会在未来重逢的!」
-
——他早已死在过去了。
——他骗了你。
-
宁红尘的情况很不好。
他瞳孔涣散,额头滚烫,后颈胀痛,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血压升高。
使用转化剂转换的Alpha或Omega,在被强行转化时,必然会伴随初次易感或发情,就像上次他被巫商注射药剂那样。
在宁红尘拖延这么久之后,Omega的初次发情期,终于到了。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头痛难忍,耳边似乎又传来若有若无的窸窣呓语。那些常人难以分辨、无法捕捉的低语,一直一直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着。
如果以前还能说不明白,他现在总算是懂了:那就是“精神海”的共鸣。
共鸣并不是可以随便引发的,只会出现在他精神不稳,精神力到达一个峰值时。
不可以中计。这就是这个冒牌货的目的。
冷静。宁红尘。深呼吸,冷静。你可以的。
宁红尘不停这么对自己说,可是没用。
在他短暂的这一年多的生命里,对他最重要的人不是昭瑶,不是傅白雪,更不是巫商,而是伊万。
他越是告诫自己冷静,越是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所以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呢?
难道他的出生,他的茫然和探求,他的一切一切,都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被他人无情拨弄操控出来的么?
前所未有的绝望,在这一瞬间,几乎要将宁红尘淹没了。
【精神海共鸣:70%。】
作为操控他命运的其中一员,‘巫参’仍旧摆着那张笑吟吟的脸,就蹲在他的面前,托着腮看着。那张淡红水润的唇,仍旧在张张合合,吐出他无比抗拒的字眼。
“还有傅白雪。这次你之所以会落在我手里,还要多感谢他。”
“本来小商最近几乎在不眠不休地盯着我,我还以为计划要流产了,没想到傅白雪神来一笔,和我达成了合作,把小商给引开了——多有意思的事,对不对?”
“……”
【精神海共鸣:75%。】
宁红尘眨眨视线涣散的眼睛,大脑费力地转了转,才想起来傅白雪究竟是谁。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是穿着鼠灰色长衫的男人微微低头,吹去了茶杯中的浮沫。
低垂的眼帘和浓黑的长睫,遮蔽了他的眸光,却遮不住男人唇角那一丝轻微的笑意:“还能因为什
第57章 一、乌秋鸟与菩提子①
一、乌秋鸟与菩提子①
这是新历九年的深秋。
一场仗打了几十年,人脑袋都打成了狗脑袋,礼义廉耻在生存本能面前什么都不是。如今百废待兴,家国不存,到处都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景象。因为情形太荒谬,以至于让我总觉得,书本上说的,就在短短百年前还存在的繁华盛景,是否只是昙花一现,还是干脆只是一场幻觉。
毕竟再往前数几百年,现在的场景,和古代天灾战乱后的饿殍遍地有什么区别?
唯一让我真切感觉到,自己晚生了几十年的地方是,若是十多年前,饿昏了头的人在做坏事前,残存的观念会让他们记得,好歹要躲在小巷子里,可现在,连孩子都会在青天白日下公然抢劫了。
我躲开那把寒光逼人的折叠刀,往旁边让了让。
眼前的孩子个头小小,手掌和脸蛋都脏兮兮的,唯独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干净得不行,浓密的睫毛整整齐齐地分布在眼帘上,像是一排笔直的小白杨。那眼睛太清澈了,一点没有那股走投无路的人才有的疯劲,反倒像是新生的幼鹿。
我心里一软,从提着的一袋食物里抽出一个面包递了过去:“喏。”
面包是牛奶全麦面包,豆沙馅的,烤的金黄的表皮上还缀着芝麻,看上去就很诱人。在这么个世道,这么一个豆沙面包,属于市面上见都见不到的稀缺品。有些出生晚几年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
小孩显然愣住了,陷入了困惑里,一时警惕也不是,逃走也不是。我看他不知道该把刀收起来,还是该拿面包的茫然样子,觉得他有点可爱。
就是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虽说已到了秋天,但日头仍旧很盛,我穿着褂子,被晒得有点够呛。手提兜里的食物也很沉,我一边心想失策了应该叫个跑腿,一边将重心挪到了另一只脚上。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我笑吟吟地问。
这个动作把小朋友吓了一跳,他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然后一个起跳,收刀的同时,从我摊平的掌心中捞了面包就跑,轻盈得像春日里掠过树梢的鸟雀。
好灵巧的动作,好敏捷的伸手。
我并未阻拦,小鸟抖抖翅膀,从路人的掌心叼起麦穗,扑棱棱就要飞走了。
在消失在巷子前,那孩子不知为何,犹豫着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对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再见~”
小鸟的翅膀毛又炸开了,转瞬见便消失不见。
我忍不住扑哧笑了,这孩子果然不怎么聪明。
因为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所以等我到了自卫队,把带来的食物全部发下去以后,还是笑吟吟的。
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打帘进门,看到我的表情,挑了下眉:“遇到什么好事了?”
说完,熟门熟路地坐到我旁边的办公椅上,准备开始处理文件——我不爱做文书工作,所以大部分都是他的活。
我跟他打招呼:“早啊,老白。倒也没什么好事,就是遇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鸟。”
老白全名傅白雪,别问我为什么他姓傅我却叫他老白,问就是这么叫顺口。他穿着一身长衫,骨节分明的腕骨上戴着一串菩提子,很有隐士高人那味儿了。
我一看那串珠子就笑了:“当时不是嫌这玩意碍事,不想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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