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是十多年的时间,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植物与昆虫的王国,草长莺飞,鸟叫虫鸣。
我蹲在地上,低头观察一只失去了伴侣的金龟子。
它的妻子(或许是丈夫?)刚才被我用小木棍戳死了,这只可怜的金龟子在配偶的尸体旁边转了两圈,似乎有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又用头顶了顶对方的身体。
“喂,”我托着下巴,用刚才那柄制造了惨案的凶器又捅了下这只金龟子,“你看起来很孤独的样子。”
它还在坚持不懈地去用头推另一半的尸体。
我丢下小木棍,抱着膝盖小小声地叹了口气。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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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这辈子的我为什么会死。
上辈子我根本没活清楚,一直稀里糊涂的,被眼前局面迷惑住,根本没有挖出深埋的情报。所以到现在,我也只是对很多事知道结果而已。但是不管怎么说,哪怕知道未来有很大可能已经注定了,甚至我就是在那条路上飞驰,可我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然而就算是我想破脑袋,都无法想到,如今已经完成和精神海共鸣、强到无敌手的我,还能被什么杀死。
想来想去,只有熟人作案这一个可能。可是我警惕心那么强,熟到可以近我身的人,数来数去就那么三个。
他们三个要杀我?
要是在宁红尘的记忆没恢复前,我大概还会因为本能的忌惮,对巫商和傅白雪产生怀疑。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那忌惮,根本是死之前的怨念太深,甚至跳了一次母液都没有洗干净,自然不会多加怀疑。
正当我的思维陷入僵局时,某天一个自卫队的队员被傅白雪派过来跑腿,却被巫商拦在了门外。
“又是个蓝衣服……你来干什么?”
那被拦下的小年轻有点唯唯诺诺的:“来、来给副队送需要过目的文件,还有总队给订的衣服。”
整个自卫队总基地都知道,总队和副队喜欢穿情侣装,每一套都是总队托人特意定做的。
今天是昭瑶跑去傅白雪那上课的日子——对方嘴上说着撒手不管,到底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教了——我便窝在昭瑶那屋的床上午睡。听到楼下传来的动静,我翻过身去,把被子往头上一盖,装死。
现在我一听到傅白雪的名字就觉得烦。
“哥在睡觉,你把东西放这儿就行了。”这时候巫商的存在就显得无比知情识趣了。
“可……”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更唯唯诺诺了,也不知道以前巫商和自卫队合作的时候,给这人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总队交代了,我一定要把东西亲手交到了副队手上才能走。”
怕不是要把东西给我,而是怕我一怒之下直接跑路吧?
毕竟傅白雪没巫商那么变态,喜欢给人装定位。如果我气不顺跑路了,他都不知道去哪里逮我。
我都能想到的巫商自然更清楚了,这简直是在Alpha的雷区上跳踢踏舞,尤其是傅白雪假装性别这事暴露之后。巫商果不其然火了,他阴恻恻道:“对于零来说,在自卫队任职不过是一份工作罢了。如果不想送,就带着这堆破布破纸滚!”
这下那名自卫队的人也生气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只是一份工作’,你知道总队和副队在自卫队中的威望有多高么?副队亲口说过,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
“——那是因为我还有自己的家。”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批衣起身,不紧不慢地下楼道。
“副队!”/“哥!”
在门口争执的两人眼睛一起亮了,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在外人面前我还是要给巫商面子的,随意对他“嗯”了一声,我问那队员:“傅白雪干嘛非要你见我?”
他自然不能据实以告,支支吾吾半天,果断地转移了话题,用的还是兴师问罪的口吻:“副队,您怎么不叫总队‘老白’了?”
虽然我知道自卫队里人均我和老白的CP粉,且大多数是老白的激推——你们不懂一群肌肉Alpha/Omega磕偶像时有多上头,场面比后来玉京春里的昭瑶狂热粉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幸的是,我因为作风总是奇奇怪怪的问题,无论作为宁红尘还是零,都是被拉瓜的那个——但直接舞到我面前还是有点……?
我保持微笑:“……因为忽然不想叫了。”
这时候巫商直接一摇三晃走到我面前,然后往我身上一靠。他肚子上的伤很重,人又瘦了不少,虽然已经长到和我齐平的高度,但还真有种弱不胜衣的美感。
他就维持着这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婊气冲天道:“因为我们已经是标记关系了,要是零还那么叫另外一个男人,我会伤心的~”
我:“……”
拳头硬了,要不是估计着一拳下去他可能就没了,我这会已经要打人了。
小队员一听人都不好了,脸一扭震惊地看着我,刚才他一直半低着头看不清脸,这下我总算认出他谁了。
上次我躲在自卫队的树上偷懒,树底下几个聚众说我闲话的队员,他是里面一堆Alpha里唯一的一个Omega,因为整个自卫队都找不到几个Omega,我对他印象极深。
我心想傅白雪究竟用那副欺骗世人的皮相,招惹了多少烂桃花啊!这群人到底知不知道,那只是个本质社恐的软蛋而已?
他惊讶地连尊称都忘了:“你竟然——”
我靠他这副我给傅白雪戴了绿帽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我倒是想给他戴呢,可他傅白雪给我这个机会了么!?
但是巫商比我更不爽。他垮起一张批脸,阴阳怪气道:“哦,我知道了,你这么说话也是你家总队交代的。”
当着外人的面,我没把巫商推开,而是抱着手臂说起了风凉话——也不知道是在风凉谁:“小商,对人要有礼貌知道吗?”
“是~”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巫商的眼睛都亮了。
在我们的一唱一和下,那小Omega直接被挤兑走了。
“哥,刚才……”巫商大概把这事当作了我们和好的标志,他笑着转头,刚想对我说什么,我已经冷下了脸,一把将他的胳膊甩了下去。
不论如何,我已经受够了巫商的神经质和患得患失,未来的我造的孽,为什么要老子现在买单?我打算狠狠敲打巫商一顿,让他收敛起他那堆小动作。
以前我不说不是因为不介意,而是因为懒得费口舌。
“……哥?”他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看了看被我一把甩开的胳膊,又看了看我。
说实话,以巫商的脑子和演技,我甚至不清楚他这副作态多少出自真心,又有多少是想要博我的同情。
我转身就走。
傅白雪的面我半点不想见,巫商又何尝不是?
觉醒了记忆后,我对他的信任已经跌到低谷了。他每句话每个动作每个表情,我看的时候都在想,他这是在演吧?他是不是又在骗人?他说这个有什么目的?纵使我明白他对我的感情,明白他做很多事都没有恶意甚至是出于好心,但我就是忍不住要把他往妖魔的方向想。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破裂到这个程度,真的没什么继续维持的必要了。
巫商究竟一直在强求些什么?在我身上追寻昔日的幻影么?这也太可悲了吧。
“哥!”
他站在我身后,又叫了我一声。
我停了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我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你该学点礼仪了。”
“我知道你一贯傲慢,也不为难你。以后对平辈和长辈说话都要记得加‘您’,忘一次的话,就撕掉你一张你的填图册。”
威胁完,我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巫商有一箱很宝贝的手工填图册。
外观是很平实的16开硬壳素描本子,里面是一张张用钢笔描好样子的简笔画,只要用彩铅或水笔将相应的图案上填上颜色就行,是那种非常傻瓜、以巫商的脑子会觉得极度无聊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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