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九、残酷天使②
十九、残酷天使②
阿詹带着阿诚去拿药,作为武力担当,我和傅白雪自然跟着同去。
路上阿詹紧皱眉头,反复确认:“你真的要用那种东西么?它的成功几率太低了,而且就算成功,也有很大的后遗症。如果你出了事,你妈怎么办?”
“要是我拿不出钱,她也会死。左右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
这会阿诚倒是冷静下来:“我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药剂藏在只有阿詹才知道的地方,离市区很远,我不动声色地将路线记下,同时套话。
“阿詹,我奇怪很久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又不缺钱。”
阿詹烦躁地抓着头发,好友的遭遇让他的心情跌到谷底,他低吼出声:“又不是我愿意的!”
在他的叙述中,我也了解了这个倒霉鬼的经历。
他是个良民,本来一辈子不会接触到这些东西。但某次和音乐发烧友去七区追音乐的时候,机缘巧合经历了一段大逃杀,并带了几瓶激发剂回来。
他本来是不打算干什么的,那几瓶激发剂只是他一段刺激经历的见证,是收藏品。可和他一起去的朋友开始卖这个,并且说漏了嘴,说他这也有。
那些拿激发剂当救命药草的人就找到了他。
阿詹根本不想卖,他不缺钱用,虽然beta交的税高没有特权,但作为被保护者,他觉得日子能过。
可那些人实在太惨了。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那部分人,没有学识,没有武力,没有权势,没有金钱,无家可归,饥寒交,几乎快活不下去了。
但是还盼望着后代能有一个好一点的未来。
他们不会用武力胁迫他,只会呜咽地恳求,跪下给他磕头,想要抓住一根稻草。
阿詹从没见过这阵仗。
出于一种莫名的使命感,他开始半推半就地往返于八区和七区之间,贩卖激发剂。
直到他的友人因此而死。友人是被玉京春逮住的,死相极惨,他被吓住了,从那种轻飘飘的自我感动中清醒过来,说什么都不肯再卖。
他为此惶惶不安很久,担心自己也会命不久矣,却不想他一直没被抓到。阿詹很奇怪,后来才知道,是贫民窟里的人保护了他。
一个被激发剂转化为Omega的少女被发现了,因为她为某个大人物生出了畸形的小孩。那个她加入的小势力恼羞成怒,当即杀了她全家,又逼问她卖给她药物的人是谁。
那个少女没说,最后被凌辱后杀死,和父母的尸体一起被吊在了贫民窟的街上。
其实阿詹在贫民窟里很有名气,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人。他被拎着衣领威胁过,也有孩子注射药剂死亡后被父母找茬,其实阿詹非常厌恶这些人,他的怜悯是高高在上的,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们。
可没有一个人将他供出来。
这件事以后,阿詹再也没办法不去进药了。他父母死后,他更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我现在觉得,多活一天就是赚了,就这样吧。”
阿詹吸了口烟,“有时候我看着那群垃圾,就忍不住想,如果我死了,还有谁会管他们?”
我的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
这就是好人么?
好人啊……
最后我只是说着我自己都不信的话:“好人会有好报的。”
阿詹一把掐灭了烟头:“我可不是好人,我是傻逼。”
我们到了。
-
阿詹是个人私贩,没钱也没有门路租到保密级别更高的仓库,他还算有点警惕意识,在贫民窟里租了一间地下室,改造成冰窖后存放药剂。
冰窖里分出一条过道,两边摆满了货物,一边是给未成年们用的分化激发剂,一边是给成年人们用的定向转化剂。
阿詹走到定向转化剂那边问阿诚:“这是新到的货。你要α型还是Ω型?α型的即死率是八成,Ω型要低点,6成。”
即死率和死亡率不同,是指在注射后一小时内的死亡几率。挺过去了才算第一关,后期的死亡情况是不算在内的。
昨天我去他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研究这个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当时他笑吟吟地捏着那枚针剂,对我说:“因为高达70%的即死率,它有个很动听的名字,叫‘残酷天使’。”
真是不负其名。
Beta的生**和完全发育的Omega、以及完全闭合的alpha不同,是半萎缩状态。因为成年人的脏器已经定型,所以转化剂不仅要调节Beta的信息素,还要催熟或杀死beta的身体组织。阿诚毫不犹豫选了α型,他需要快钱,需要立即找一个势力获得庇护,Alpha可比Omega快了太多。
我们去了冰窖隔壁的房间,这里是注射室。里面的条件并不算好,随处可见斑斑血迹。
“一般情况下,我只卖药剂,注射让他们回去自己弄。因为要是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可能受不了。”
阿詹一边为自己戴橡胶手套一边道:“但是有时候,我会亲自动手。”
阿诚被绑在手术台上,嘴里咬着橡胶口塞——这是防止他一会在痛苦之下会做出自残行为。阿詹取出淡蓝色的药剂,将针头扎进阿诚的后颈,在注射之前,阿詹笑了一下:“碰个拳吧,兄弟。”
拳头是碰不了的,于是阿詹躬身,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阿诚的。同时,他将试剂一口气推了进去。
五分钟的反应期,十分钟后进入濒危状态,二十分钟后,阿诚确认死亡。
手术台上的尸体不成人形,在注射药剂后,他的身体开始迅速增殖,最后成了一个臃肿的怪物,最后自爆了。
“……”
阿詹浑身是血滑倒在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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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商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迈着轻巧的步伐,木屐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脆响,像是什么舞台演员一样,带着温柔款款的笑容,花里胡哨地推开了注射室的大门。他的身后,是一排整整齐齐的护卫。有些我还挺熟,是从武装部借调过去的人。
“诶——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他的戏真的好多,而且今天的他,似乎有格外高涨的表演欲。可惜在场的人都不买账,阿詹低着头,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我也同样懒得理他。
傅白雪无奈地站了出来:“小商,急急找过来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可不好哦傅先生。”巫商眨了眨眼睛,笑着点了点阿詹和阿诚,“那边的人和尸体,我都要带走。”
阿詹这才抬起头,看了看我和傅白雪,又看了看巫商,然后迟钝地问:“……你们是一伙的?”
这一刻,我的心中忽然涌起很难受的情绪,我猜那叫“羞耻”,或者“愧疚”?
我下意识道:“不是的阿詹,你听我说——”
“——没错。”巫商笑眯眯道,“阿宁是玉京春武装部特别行动组的组员,目前在我手下当差,承蒙您照顾了。”然后指了指傅白雪,“他是医疗部部长傅白雪,是特别厉害的大人物!”
阿詹眨了眨眼睛,嘴巴开开合合,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像是完全傻了。
“不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讷讷地,“我……”
“难道不是么?”巫商故作疑惑地问,“难道不是你接了调查激发剂的任务,又要了傅先生做协助么?难道不是你导致阿诚的父亲被杀,逼他不得不向他的朋友求助么?”
“不!阿诚他——”
“不听不听,反正是你的错!都怪你拖拖拉拉,他才会死。阿宁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嘛,我等得好无聊啊。”
他捂住耳朵,像个小女孩一样撒起娇来,可我只觉得可恨。
阿詹从嗓子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点了点我,又点了点傅白雪:“草他妈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在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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