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商看我一眼,扯了下唇角。
我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很无辜地歪了歪头。
他什么都没说,扭头走了。
“……”
我捏了捏眉心,很想叹声气,不过忍住了。
跟巫商的关系越来越僵,自卫队又是这么个样子,我忍不住跟傅白雪抱怨:“难道这就是中年男人的悲哀么。”
傅白雪还愣了一下,歪头算了算日期,才略迟疑道:“我们还没到三十吧……”
“那是你啊!”我哀嚎一声,“我不记得自己多大了啊!说不定我已经是个老妖怪了呢!”
超能力者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高一截,就算上了年纪身体也能维持很久的巅峰期,可我自打有意识起,就是这副样子了——所以这个问题真的不能深想。
傅白雪失笑,为我倒了一杯茶:“没事,我陪你。”
-
结果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某天我回家,发现昭瑶的小窝棚空空荡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住在昭瑶隔壁的是一个女Beta,靠出卖身体为生,和昭瑶关系还不错。这会儿人家在接待客户,我不好打扰,等那边没叫了,我才过去问她有没有看到我家两个小混账。
那姐姐是个泼辣人物,每回我打发昭瑶在院子里剥蒜时,都能听到两人中气十足的对骂。不过她似乎有点怵我,我来这这么久,我们说话的次数不超过十句,且每次昭瑶都必定在场,虎视眈眈地盯着。
她穿得十分随意,随便裹了裹就打开门,倚着门框跟我交谈,说只注意到巫商先出去了,没过一会儿昭瑶也怒气冲冲地跟上去了。
我道了声谢,就准备往她指的方向去,她却叫住了我,一双深棕色的眼睛看着我。她大概是个混血,这年头,战后流亡士兵和异国女人的孤儿不要太多。
“和我睡一夜吧,我倒贴你物资。”她挺认真地对我说。
“……”我哑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昭瑶每次那么防备我们说话了,原来她不是怵我是觊觎我啊。第一次被女士直白邀请,我心情有点微妙,“谢谢……不过我不缺物资。”
“我知道你不缺,但我只有这个了。”她还有点不死心,又确认一遍,“他们都说我很爽的。”
“……”我捂住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憋出一句干巴巴的,“……我是Omega,睡不了你的。”
“你竟然是Omega!我一直以为Omega是喜欢和小崽子吵架的男孩……我以为他是你的童养媳。”
不不不,童养媳其实是昭瑶,虽然现在已经不作数了。
跟一个不熟的女性讨论这个真的尴尬到爆炸,我以前怎么没发觉自己脸皮这么薄。我用手指抠了抠侧脸:“总之,我就先……”
她语出惊人:“那我可以睡你,我的技术很好的!”
“!!!”我落荒而逃。
在一路寻找两个小鬼踪迹的路上,我的心情由轻松渐渐变得凝重。
其实我知道他们经常在我不在的时候吵架打架,但我一直觉得兄弟之间摔摔打打没什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虽然巫商算是我的情人,但我其实是真情实感在把他们两个当弟弟在养的——我以为今天又是这样的情况。
每天我都会给他们分配任务,很多事巫商不想做,就会偷溜出去玩,昭瑶发现后,就会气势汹汹地追出去。
但沿路看到的痕迹,让我生出不太好的预感。
我似乎天生擅长观察事物踪迹,擅长发现细节线索。刚才之所以询问,也是确认猜想,其实我之前就看出来他们的大致路径了。在前半截路,他们的脚步等都指明,一开始他们确实是一个跑一个追的情况。
但是从某一岔路起,事情发生了变化。
可以看出昭瑶在这里追上了巫商,两人发生了口角甚至又动了手,昭瑶和巫商一起跌到了旁边的石子路上,这是条向下的山路——这地方有很多这种偏僻岔道——然后团团滚了下去。
“……”我简直大头痛加大无语。
昭瑶和巫商都是很早熟的小孩了,所以我对他们一向放心,觉得他们有分寸。如今看果然是我傻,再早熟的小孩还是小孩,我怎么能寄希望于他们安安静静不搞事呢?
是的,就是搞事。
昭瑶知不知道且先不说,巫商拽着昭瑶下去,绝对是有预谋的。
这件事乍一看很合情合理,但不自然的点有两个。
一,从足迹能发现,巫商是停在岔路这,等着昭瑶找过来的。他为什么没有沿着原路继续前进,而是在这里驻足了?我倾向于他是发现了什么。
二,昭瑶其实不喜欢在外面和巫商争吵,他和我的观点一样,觉得关上门把巫商打死都是活该,可在别的地方,他们是一家人,他要给巫商留面子。所以巫商一定是故意挑衅他,诱导他对自己动手,好合情合理地摔下去。
那么问题来了,巫商到底发现了什么?
我按了按隐隐发胀的眉心。奇怪,从刚才开始,我就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什么声音,一直在我的耳边萦绕着。那声音时断时续,如同海妖的呓语,似要将人拽进深渊中。
这种感觉绝对不对劲,我提起心神,沿着巫商留下的痕迹——他居然留下了标记,我能肯定他是故意的了——往下走,幻听如同雷达,和巫商的记号重合了,越往下走,那感觉就越明晰。
最后,我来到了一个溶洞前。
这里是水龙坡的背面,还没有被一茬又一茬的难民开发,就是个荒山野岭,草长莺飞,自顾自开得灿烂,也替那个溶洞做了遮掩。
那是个天然溶洞,入口极小,又深陷下去,周围都是树木,要不是我耳边时断时续的声音,我还真找不到。
我一边往里钻,一边在心里大骂那两个兔崽子——尤其是巫商——净惹事,要是发现了什么不会先回来告诉家长么,自己先冲过去算怎么回事!?
越想越气,这溶洞不知存在多少年了,我们可能是它的第一批访客,里面黑漆漆的,头顶还有很明显的细细簌簌声——我猜是蝙蝠。人类在这种场合终究是劣势,尽管确定他们就在我的前方,我还是不敢高声呼喊,也不敢打开手电照明,就怕刺激到这里面的原住民。
反正昭瑶和巫商,一个有脑子一个有实力,而且巫商手里绝对还藏着别的底牌,只要不是被其他盯上我的人抓去,我倒不是特别担心。
——直到我闻到了血腥味。
我从前是活跃在战场上的佣兵,也有过无数次在极端环境下和野兽搏杀的经验,人血和动物血的味道,我能闻得出来区别。
那是人血。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这里有人血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一下子慌了。
也就是心神动摇的这一瞬间,徘徊在我耳畔的絮语声,一下子变强了。就像盛夏的蝉鸣似的,嗞儿哇嗞儿哇叫个不停,烦得要死。
“……”我停下脚步,身体晃了晃,不得不扶了下额头。
啧。好吵。
-
同一时间,溶洞深处。
巫商万万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在这条阴沟里翻车。
从走到那条岔路起他就感到,这里有个东西一直在呼唤着他,像是他小的时候曾听到的那种声音。后来老师教会了他收敛心神的方法,他就再也没听过了。
他还记得对方曾再三告诫过,能吸引他的这个东西非常危险,如果感受到了呼唤,能躲多远躲多远。
巫商并不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人,但这个东西太蹊跷了,就像老师当年的突然失踪(他拒绝称其为“死亡”)一样蹊跷。当年他什么都不知道,吃足了情报不足的苦头,直接把老师弄丢了。这样的情形,如今他不想经历第二次。
考虑到如果直接告诉零,那混账大概会直接大包大揽从此不让他碰,巫商决定先斩后奏,带着昭瑶这个打手先过来探探路。
结果他们刚刚才进入溶洞,巫商幻听的症状就已经严重到不受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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