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回到现实。
所以我狼狈地逃走了。
-
我大概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周。
第二个周四到来时,我想着那一摞摞食材不明的肉罐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躲进那农场旁边的树林里。
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吃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我看着那个弓着背正割草的少年,想了又想,再次跑掉了。
我直接闯到了沈和平驻扎的营地,说找他的班长有事。沈和平端着个饭盆准备去打饭,大概才结束了训练,浑身臭汗。我有点嫌弃,用衣袖给他了擦他脸上的汗水。他身边的战友再次哄笑起来,沈和平的脸涨得通红。
他像根柱子似的等我擦完,才顶着红到滴血的脑袋磕磕巴巴叫了句“姐”,然后一溜烟跑去叫他班长了。
班长还是老样子,一看就凶巴巴的,一看到我就皱起了眉,像是一条皱巴巴的毛毛虫,压低了声音(还是很大声)问:“你来干什么!”
我捂住自己的耳朵,幽幽道:“班长,你知道刚才有鸟掉下来了么?”
“谁是你班长!——什么鸟?”他下意识抬头看。
我歪歪头:“因为被你的声音震碎翅膀,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他:“……”
啊,班长好像生气了。我又发了会儿呆,直到再度被他的怒吼唤醒。
“嗯?我的目的刚才就说了。”
他拧眉看我。
我指了指天上:“我想要一只小鸟。”
战争有多么拖垮民生是不难想到的,战火肆虐到现在,武器从一开始的高精尖导弹粒子波对冲什么的,变成了现在的步枪土炮——不是没技术,而是太耗资源了。战场从军备对抗到雇佣能力者左右战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说的小鸟,就是他们营地专门培养出的一种运输鸟。因为现在军阀林立,各地间的铁路公路都被摧毁大半,这种运输鸟就成了短距离急件的必备。
“我知道你们班是专门养这个的,否则不至于只做街道巡逻工作。”我认真道,“我只要一只老鸟就行了,可以把整个糖罐都给你。”
他气笑了:“你在向我行贿?”
但这只是有爱的互助。
班长这人非常死脑筋,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最后我没办法,抬出巫琦压他,他才不得不咬牙同意了,铁青着脸给了我一只折了左边翅膀的鸟。
运输鸟最先开始是一个能操控鸟类的能力者开发出来的,经过几十年的研究,这种人工培育出的鸟种已经比较稳定了。只是到底违背了生物进化的天性,它们的寿命很短,也脆弱很多,还经常会产生畸形儿。
这只老鸟还不到两岁,但已经进入暮年了。它与秃鹫一般大小,展翅后约有六米,毛是灰色的,背脊很宽,方便驮运东西。只是现在一边翅膀耷拉着,据说是被流弹击中,击碎了骨头,伤好后就飞不起来了。
它的眼睑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白翳,其他的鸟都没有,我猜它快死了。
我将这只老鸟抱在怀里,它乖顺地依偎在我的胸膛里,任我把它带回了家。真奇怪,我能感受道那颗小小的心脏在有力地跳动,还有它因不安而微微颤抖。
我亲了亲它的脑袋,捏住了它受伤的那边翅膀:“不要怕,乖,忍一忍就过去了。”说着,我再次捏碎它的左翅,它疼得惊恐得想飞走,却飞不起来,只能哀哀地痛叫,想躲又不知躲到哪,最后再次扎进了我的怀里,瑟缩着缩起脖子。
太可怜了。
我又亲了亲这只鸟:“你马上就好了。”然后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我似乎可以轻易摧毁很多事,也能把它们修复好,我之前把自己的胸切掉就是这样修好的。但这是第一次用在其他活物身上,不知道能不能行。
令人高兴的是它起效了,我看到它的翅膀渐渐长好,然后它和右边一样舒展起来,用力扇了几下,接着飞了起来,似乎要从窗户逃走。
“真好!”我假装没发觉它的挣扎和恐惧,轻易把它从空中拽下来,重新抱进怀里用脸蹭了蹭,然后狠狠亲了它一下,“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小灰好不好?”
小灰用翅膀挡住我压下的嘴唇,生无可恋地叫了一声。
-
从那天起,小灰就变成了我给那个少年寄东西的信使。
我始终不敢去找他——那真的很痛很痛——在训练小灰认得路和那少年后,我就躲得更远了,每次都钻进树林深处,确定那少年看不到我。
一开始我只敢给那少年一点水果。我不知道他缺什么,也很怕太明目张胆会给他惹麻烦,所以就给他一点野果什么的。
他第一次被小灰扔过去的野苹果砸中脑袋时茫然的表情,我大概能笑一年。
不过小灰回来就被我教训了,我狠狠给了它一个暴栗,威胁它要是再捣乱就去吃农场里的三无肉罐头。它被吓得乱叫。
后来我又给那少年寄了很多东西,多是些警卫睁只眼闭只眼的野果,偶尔弄点芒果香蕉之类的稀罕货,这时少年就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偷偷摸摸躲起来,和小灰一起吃。
有时我见他抚摸着小灰的皮毛,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一言不发,只眼含忧虑地拍拍它的脑袋,目送他飞走。
有次我忍不住,给他寄了一小罐自制的肉松。这个东西很好藏,也很能放,他可以吃很久——越是看他,我就觉得越痛,但也越不想让他吃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他收到后惊异地四顾,甚至差点跟我对上视线。我吓了一跳,连忙往树丛深处躲,又觉得不对,慌手慌脚拽了拽裙摆,把过分鲜亮的颜色藏起来。
他抱着肉松罐子跑了两步,似乎在寻找我是谁,然后张开口,像是呼唤,我却没听到声音。
“……”我停下躲藏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
确定了, 他真的有张嘴,但是没发出声音。
不知道这件戳中了我什么点,一瞬间我心中又惊异又难受,再也分不出躲藏的心思了。
我一溜烟从树上滑下来,蹭着电网边躲开监控,小跑进农场,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后退了一步,惊异地望着我。
“……”我缩了缩踩在草地上的脚趾,刚才为了无声无息,我把鞋子蹬掉了,现在是光脚的。
这种感觉是“不自在”么?他收回落在我赤足上的目光,看向我,我捏了下灰粉色的裙摆,觉得更不自在了。
但是四目相对间,我的心不痛了。一种酒醉后的微醺感击中了我。
「你知道吗,是一见钟情。」①
我似乎听到一道含笑的声音。
是这样么。
-
“……”
“……”
我主动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但是我实在太慌张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起来也很慌,手臂收紧把小灰抱在怀里,可怜的小灰,看起来快要被他给勒死了。
我稍微好过了点,清了清嗓子,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垂下浓黑的睫毛,对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摇了摇头。
哦,他是个小哑巴。
-
下一话:小哑巴②
他浑身都是血,我捧着他的脸,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看看我。求你睁眼看看我。”
四月一日
①:详见卷二我的一个beta朋友①。
肉罐头致敬《云图》,懂的都懂,不懂的就不用查了,我看到时震惊一整年。
重生的副作用很大的,对精神的摧残相当大,阿宁一卷比一卷疯,他没办法处理现实中感受到的痛苦,所以才用对待梦境的态度,所以看起来才是虚幻飘渺的样子。
-
怎么越写越觉得现在还是小白的老白那么像哈利……住在姨妈家的碗橱下像个家养小精灵似的干活还要挨打,暑假被关进阁楼里,天天巴巴盼着韦斯莱家晕乎乎的猫头鹰撞到窗户上……
日了哈利怎么这么惨,搞得我有点想哭。猪场炒个冷饭硬生生把我拽回HP坑。当年我看书时差点被痛死,罗琳阿姨杀我一万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