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绍恩大声打断了他。
落魄的Alpha把脸埋进自己的手心里,用力揉搓着。金灿然没再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后,他才缓缓抬起脸,看向对面的Omega。
绍恩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就问一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金灿然知道他要松口了,转头示意陈征把那个手提箱摆到桌上。打开后,绍恩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最大面额的一捆捆现金。
“足以改变你的生活。”金灿然低声说道。
绍恩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纸钞,双手十指交叉握拳,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又过了许久,他猛地灌下了一整杯朗姆,重重呼出一口气:“我的生活早就被改变了。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我想要的生活了,我的妻子、孩子,他们不会回来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你以为我没有后悔过吗?我甚至想过如果那天我放走那两个牧羊人,或许我会死,我的兄弟们也会死,但至少我能像别的牺牲的人一样获得勋章和褒奖。我的妻子能获得一大笔抚恤金,他也许会很难过,可至少不会被人指责为‘杀人犯的妻子’,我的孩子也不会因此在学校里被人欺凌。我是救下了兄弟们的性命,我的指挥官后来也因为行动成功而升职了,那我自己呢?我为那一个决定付出了什么?”
“但如果我不告诉自己,我做得没错,我又该怎么接受现在这种妻离子散的生活?”
金灿然没有办法回答。
像绍恩这样的人,受过最严格残酷的训练,是万里挑一的精英作战人员。但放到战场上,再强的个体都只能承受战争的碾压。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做出的决定意味着什么,可在多年后他再回头看,发现无论是什么选择,通向的都是深渊,根本没有中间道路。
之后金灿然听绍恩仔仔细细地叙述了那天发生的事。提出三个选项的是绍恩,狙击手帕特坚持杀了牧羊人,医疗兵高兹认为牧羊人是平民,他们不可以这么做,通讯兵更倾向于帕特的意见。其实绍恩自己的想法是犹疑的,然而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其中一个看上去更年轻的牧羊人高喊着他们听不懂的话扑向了绍恩,帕特直接从那人的身后开枪,杀死了那个人。另一个牧羊人也大叫起来,绍恩别无选择,只能将其一枪毙命。
在离开绍恩家后,回酒店的路上,金灿然始终垂着眼,一言不发。
陈征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怎么?觉得难以接受?”
金灿然抬起眼看向他,半晌后,哑着嗓子问:“你杀过人吗?”
陈征淡淡地回答:“我原来也在陆军服役。”
“杀人是什么感觉?”金灿然轻声问。
陈征沉默了一会儿,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语调没有一丝起伏:“没什么感觉。”
夜已经深了,车子行驶过静默无人的街道,金灿然望向窗外,看到高升月亮落到了树的黑影中去。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上学时学过的知识,关于战争、关于历史、关于人类的一切都混沌地飘荡起来。落在书本上那短短的几句话,把所有的事情都化为了一个结果呈现在后人的眼前,但这其中每一个字,都积淀了无数人的一生。
在过去的百万年间,月亮一直这样升起落下、阴晴圆缺,往后的百万年间也将会是这样。有什么变了吗?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
他这么想着,给塞涅尔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小金来了~这章配角戏份多
第41章
金灿然按照塞涅尔的要求将海军陆战队扯了进去,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写任何批判性的话语,也没有鲜明的立场,只是叙述了这么一件事。连夜写完文章,他发给《新声》的总编辑,第二天一回到墨菲斯,总编辑就找他去办公室聊这件事了。
“民主联盟党内的竞争非常激烈,在这样的要紧关头,这个故事会是一个大爆点。”总编辑看上去十分满意,“你从哪儿找来的消息?”
“我有自己的渠道。”金灿然含糊其辞。
总编辑笑了笑:“明白,得保密。这篇文章处理得也太好了,不需要观点,只讲述故事。这是一个值得讨论的问题,让越多的人加入讨论,我们的流量也越大。而且把军方也拉进来,我都能想到讨论度会有多可观。”
事件一经披露,立马在媒体和网络上引发了热议,连续好几天都高高挂在社交媒体的热度榜高位。《公理报》获得了绍恩的独家采访权,完完整整借由当事人之口,更详细地披露了事件经过。绍恩在采访中掩面哭泣,承认自己当时作出了错误的决定。
有评论家和学者甚至为这件事专门在电视节目上展开了辩论,讨论在战场上是否应当遵循普世道德原则。而在舆论压力下,海军陆战队的发言人表示当年军事法庭的记录的与文章内容有出入,他们会重启事件调查,以后也会更加注重军人在战场上的行动规范。
民众的看法则与塞涅尔的预测接近,受到此前军事基地遇袭事件的余波影响,民众对杀害平民的事情非常反感。他们认为联邦出兵是基于人道主义和普世价值下的正义感,为的是帮助有需要的人,而为了目标去杀死手无寸铁的平民,是对使用武力的意图的本末倒置。在媒体和民众的不断攻击下,社会舆论对帕特变得十分不利。
在罗宾的竞选总部办公室里,克莱蒙斯和塞涅尔聊起这件事的时候只是冷笑了一声:“手无寸铁?一群白痴没上过战场,当然不明白这些所谓的平民在屈从于反人类分子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平民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指向你头颅的枪口。”
塞涅尔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抽着烟,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论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这一招成功了。
帕特不得不出面解释自己当时的动机,但民众并不买账。一直到五月底,他的支持率不断下跌。不仅如此,他和他的家人都收到激进反战人士的死亡威胁,家门口一直有示威人群,家人根本无法出门。还有人往他的竞选总部寄死老鼠、往他在议会的办公室寄不明白色粉末,导致议会临时封锁。并且,由于枪杀牧羊人事件的影响,帕特需要接受军方的重新调查,哪怕现在退选,在年底参议院改选中的席位也不可能保住。虽然军方大概率只会象征性地作出处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的政治生涯也很可能因为丑闻就此终结。
这其中少不了艾希曼兄弟的报复。
罗宾这边几乎实现了全方位的压倒性胜利,在年中初选的党内投票中,毫无悬念地胜出,成为了民主联盟党的总统候选人。
投票结束后,塞涅尔在民主联盟党总部外见到了帕特,两人一起抽了根烟。
帕特对他的态度反倒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了,而是温和了许多。
“倒是没想到你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是我大意了。”帕特笑了笑,神情很放松。
塞涅尔的眉眼还是冷冷的:“没能杀了我,觉得可惜?”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帕特微笑着回道。
“这是我还给你的礼物。”塞涅尔也勾起了嘴角,眼神格外凌厉。
帕特不以为意地觑着他,吸了口烟,慢悠悠地说道:“当时如果换做是你,恐怕下手会比我还要快。”
塞涅尔的笑意淡去了些:“这世界上最无用的事情就是对没有发生的事情做假设。”
“你应该祈祷自己这辈子都不需要去思考这样的假设,你不会想碰到那种人的。”帕特抽完最后一口烟,转身离开了。
在凌深出院后的第一次发情期里,塞涅尔是靠打抑制剂度过的。凌深肩膀上的伤恢复得不错,只是很长一段时间做动作还是会痛。他怕影响丈夫的伤口恢复,初选又近在咫尺,因此在那几天里用了很大剂量的抑制剂。
六月中旬开始,议会将休会一个月,不过由于是大选年,年底议会也要改选,塞涅尔手头上依旧有很多事情要忙。唯一让他心情不错的是他和凌深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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