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噩耗令塞涅尔完全怔愣。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声音都轻微发抖。
看着妻子备受打击的神色,凌深万分心痛。他不想让塞涅尔在这样本就心绪受创的当口再听到这个消息,可葬礼安排在三天后,他也无法一瞒再瞒。
他伸出双臂把塞涅尔搂进自己怀里,低声说:“五天前,心脏病突发。”
“怎么会……”塞涅尔死死抓着丈夫的衣袖,不敢置信般浑身颤抖着,声音变得哽咽。
尽管在十六岁生日后,他和父亲的关系急转直下,但从前父亲对他的疼爱始终留在他的记忆里。他怨恨又厌恶,可无法做到完全摒弃父子之间已经建立起来的感情纽带,感到矛盾的他选择了疏离和逃避。然而这一刻真的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更多涌上他心头的却是记忆里一直存在的真情。
他抵着Alpha的胸膛轻声啜泣,被自己的丈夫紧紧抱在怀里。人生中经历的关于父亲的最刻骨铭心的两个瞬间,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都是凌深。十五年过去了,他从憧憬着爱情到被爱情环绕着,命运最奇妙的安排跨越过时间,在他最艰难的时刻抚慰着他。
凌深沉默地抱着自己的妻子,不停地抚摸那微微发颤的后背和散落在他颈间的金发。他不知道能为接二连三成受打击的爱人做些什么,除了陪伴和用尽一切去爱怀里的人,心底剩下的只有延绵不绝的心疼、自责和无力。
灯光照亮了房间,他们却身处浓浓的夜色之中。两人紧密相拥着,泪水淌满身体的每一处,与血脉相亲之人的生死别离似乎不断在噬咬他们的生命,痛苦汲取他们失去的血,在他们的心脏里愈发强盛。唯有这样毫无间隙地彼此依偎,让呼吸混合在一起,让身体的温度交融为一,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相连的最后纽带。
不知过了多久,塞涅尔才渐渐平复下起伏的心绪。他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让痛苦占据自己的灵魂,他还要面对当下和未来,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感觉到妻子的心情缓和了一些后,凌深才把塞涅尔的脸从自己的肩头托起,用手指抹去上面的泪痕,然后低头亲吻那苦涩的嘴唇。他吻得很深很用力,舌头勾着塞涅尔的舌头,以自己全部的柔情与热烈去填满爱人饱受创伤的心灵。
“凌深哥哥……”塞涅尔伏在丈夫的怀里,抬手轻抚着Alpha的脸,眼里盛着波动的蔚蓝海水,“我还有你……”
“嗯,你有我。我在,塞涅尔,我会一直在。”凌深轻吻他的额头,柔声说。
他们在床上相拥着,良久后,才感到身体里被抽离的力量一点点回到了每一处都在疼痛的骨骼里。裂痕无休止地生长,又被爱填补重塑。
“明天上午,调查处的人也该来了。”塞涅尔躺在凌深的怀里,低声说道。
凌深垂眸看向妻子消瘦的侧脸,沉声问:“绑架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两个猜测,明天看调查处的人怎么说,大概就能知道。”塞涅尔沉沉叹息着,缓慢地合上眼,“我们睡觉吧,我好累……”
“好,我们睡觉。”凌深抬手关了灯,替塞涅尔盖好被子,抱着人入眠。
他默默地放出一点信息素,安抚心力交瘁的妻子,但自己却因此迟迟无法入眠。他体内的信息素这几天一直都不太稳定,他需要竭尽全力控制信息素的量,否则容易突然暴走。这种对抗生理本能的疼痛沿着神经蔓延,不过见塞涅尔很快就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他觉得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第二日一早,管家送来了塞涅尔的西装。前一天刚做完引产手术的塞涅尔在洗漱过后,换上了精致熨帖的西服,坐在病房客厅的沙发上。他憔悴了很多,但当回归了艾希曼议员的身份后,那股作为政客的锋利气质又自然而然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卡门在收到塞涅尔的短信后,没多久就出现在了病房里。他一进门就看到“联邦之花”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坐在沙发上,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面容略有些疲惫,神情却十分平静。而塞涅尔的那位丈夫、传闻中亲自制定了人质营救计划的凌深中校就坐在妻子的身边,目光锐利地盯着他,有如一头随时能暴起杀人的雄狮,令他无端背后一寒。
“艾希曼议员,对于你经受的一切,我感到非常惋惜。这个时候,你不好好休养身体,反而操心这些事吗?”卡门在塞涅尔对面坐下后,说得不太客气。
塞涅尔依旧没什么表情地坐着:“既然我已经回到了墨菲斯,开始工作不是很正常的事?还是说,我现在还能坐在这里说话,令你失望了?”
“你什么意思?”卡门直起了身。
他一早起来就收到了塞涅尔的信息,说调查处的人十点到,记者正在医院楼下,如果九点之前见不到他的人,他做局让塞涅尔出访的事情就会立刻曝光。情急之下他一边赶往医院,一边给克莱蒙斯打电话。但或许克莱蒙斯正在开会还是在忙别的事,没有接他的电话,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先上医院,想着能不能稳住塞涅尔。
塞涅尔知道卡门这人当惯了墙头草,不想站队又爱惜名声,就算联系上了克莱蒙斯,真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卡门也没有办法每一步都去征求克莱蒙斯的意见。他要给足对方心理压力,来迫使对方在提案的事情上让步。
“我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清楚吗?不然你怎么会一大早就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呢?”双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塞涅尔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向媒体谎称我要去出访,做局让我离开墨菲斯,间接导致我被绑架流产,失去了六个月大的孩子。调查处的人一会儿就来,而媒体也守在楼下,我可以立刻向他们控诉,你就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之一,你觉得你还能在现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
进退两难的卡门被一个年轻的Omega套上了这样的罪名,气急败坏下站起身来,指着塞涅尔的鼻子骂道:“你被‘自由阵线’绑架,关我什么事?我又怎么知道你怀孕了?你也太恶毒了,为了一个对手的提案,竟然还拿自己肚子里死了的孩子当做筹码来威胁我……哪个Omega会像你一样冷血!你配当一个父亲吗?”
还没等塞涅尔开口,凌深已经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杀意凛然。卡门被他这么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小腿磕在沙发边缘,险些腿一软坐到沙发上。
塞涅尔迅速拉住丈夫的手。在发怒边缘的Alpha触及Omega温软的手,才收敛了凶狠的眼神,重新坐回妻子身边。
“你认为我恶毒也好,冷血也罢,当初和媒体确认的人是你,申请也是你的办公室给我的。等到调查的时候,你当然可以向外界解释,你只是为了那个提案故意给我使绊子,不知道我怀孕了,不是有意想害我流产的。”塞涅尔轻轻笑了一下,“你觉得,别人会相信你只是无心之过,还是同情我这个没了孩子的Omega。”
卡门咬牙切齿地说道:“是谁要把你弄出去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现在提案摆明了不会通过,你再做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越是非要跟我们作对,你的亲哥哥只会对你下手越狠!”
“那是我和克莱蒙斯的事。”塞涅尔的声音稳稳当当,“你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时间,在调查人员来之前给我一个答案,要不要放提案进全院辩论。”
“你又不是不知道,提案不是我想放就能放的。别人投什么票,我根本没法控制!”卡门内心开始慌张,但嘴上还在挣扎。
塞涅尔就这么坐着,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你有。现在就在这里,给你的人打电话,我要听到他们亲口承诺。否则再过一会儿,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对调查人员和媒体的记者说什么。”
卡门没有办法,犹豫片刻后,坐下来开始给军事委员会里关系比较好的成员打电话。塞涅尔根本没有给他选择的时间和余地,他无法联系克莱蒙斯来解决问题,又被塞涅尔实实在在捏着这么一个把柄。
他对塞涅尔怀孕的事情毫不知情,要不然也不敢冒险把人弄出去。如果塞涅尔没有怀孕,这件事闹不大;但美丽的“联邦之花”因为出访被绑架,甚至导致流产、失去了六个月大的胎儿,此时爆出党内斗争的内幕,无论是为了什么,动摇的是民主联盟党的形象。到那时候,他怎么为自己开脱都没用,人天生同情弱者,舆论瞬时就会把他淹没。党内高层为了自保,必然果断放弃他,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除了辞去职务,不会再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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