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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椟还珠(117)

作者:涉雪穿林 时间:2023-07-28 11:33:06 标签:强制 宫廷

  “老师走得安心,他没有痛苦。”梁长宁托起他的背,让闵疏贴在自己的胸膛上,说:“不要怕,安之,老师只能陪我们走一段路,剩下的换我来陪你。”

  闵疏抬头看梁长宁,他的目光太悲切,脸上还有水迹,这让他看起来脆弱又无助。梁长宁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抱着闵疏,想要像从前一样温暖他,但闵疏已经不再身中孤离畏惧严寒。

  闵疏这样抬头,能看到梁长宁清晰的下颌线和他俊朗的脸。他闭上眼,抬头咬住了梁长宁的喉结。

  这是一场无声的交缠。

  梁长宁知道闵疏是在靠着爱欲来掩饰痛楚,男人都喜欢在性*中纾解悲怆,闵疏紧紧抓住梁长宁的衣襟,在唇齿的舔舐中安静地流泪。

  “不叫你痛。”梁长宁轻轻低喘,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暧昧,手指拨开的头发化作春水,黏在指尖就不肯下去。

  “叫我痛……求你,”闵疏含着梁长宁的手指,把自己装进他身下,语气缠绵求道:“我想痛,梁长宁,我想痛。”

  他们双腿交叠,梁长宁能触到闵疏柔韧的腰,他顺着脊椎往下摸,按在他的腰窝上。梁长宁揉捏皮肉,他们鼻尖蹭在一起,呼吸里都带着火热的水汽。

  外头的惊雷轰然落下,闪电亮如白昼,照得闵疏裸露出来的肌肤雪一样白。暴雨如瀑,冲刷不掉春潮。床板摇晃,素白拖地的层层床帏阻止了空气流通,每一声喘息都清晰可见。

  他们在大汗淋漓之间较量,一个温柔疼惜,一个只想麻痹自我。闵疏在沉浮之中生出不真实感来。他觉得梁长宁好像也发热了,他们都病得不清,又药石无医。

  “为什么——”梁长宁把闵疏抱起来,叫他坐在自己身上,搂着他的腰想说话。

  闵疏捂住他的嘴,他被快感磋磨得高昂脖颈,喉咙里吐出的都是呢喃。衣衫已经褪到手肘,摇摇晃晃地挂着,闵疏松开捂着梁长宁的手,随意挽起自己散落的头发:“别说话,嘘——”

  闵疏撑在梁长宁胸膛上,眼泪还在流。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为什么哭了。或许是因为茂广林的死,或许是因为前尘往事的堆积,但闵疏只承认是因为此刻快感中夹杂的痛楚。

  他哭得撕心裂肺,但是没有发出泣音。梁长宁太烫了,烫得他痉挛发抖。

  梁长宁把闵疏往下拉,他把人按在自己身上,摸着他战栗的肩背,不厌其烦地安抚他,就像是安抚一只在雨夜的狼狈幼猫。

  “别害怕,安之。”梁长宁侧头亲吻他的面颊,放低了声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呢喃:“别害怕,安之。”

  闵疏趴在他怀里,听着瓢泼的雨声和细密的呢喃睡着了。

  睡梦中的闵疏止住了眼泪,他没有再哭。

  梁长宁知道他的脆弱不过须臾。

  天亮之后,外人不会发现他在夜里哭过,陈弱水和茂广林教出来的从来不是爱哭鼻子的金贵兔子,而是一只能够在寒风中扶摇而上的苍鹰。

  梁长宁的手按在闵疏的后颈上,轻轻哄他好睡。

  梁长宁本想说些什么,闵疏不让他说。梁长宁又想问他些什么,闵疏也给不出回答。

  梁长宁在黑夜里睁眼,静静看着闵疏温顺的睡颜,在心里把那些问题又默问了一遍。

  为什么想痛?

  ——是否因为我曾经给予你这样的疼痛,而这种疼痛甚至能够掩盖你今夜的痛?

  为什么还愿意和我同枕?

  ——是否或许对我不那么恨。

  然而这都不是梁长宁最想问的。

  他其实还想对闵疏说一声抱歉,但闵疏始终都没有听见。

 

第91章 暂缓

  天亮过后,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那夜。

  那些眼泪和安抚都好像只是昙花一现。但梁长宁知道,坚硬的外壳已经破了。

  梁长宁没有办法把那夜抛之脑后,他虽然假意配合闵疏掩耳盗铃,但私下里总有些贴贴抱抱的小动作。

  闵疏视而不见,全当他不存在,他有正事要做。

  茂广林亲自誊抄了两百遍《地安疏》,他把那些偶尔清醒的时间全都用来抄地安疏。这样日复一日地誊抄,终于也积攒到了两百份。

  茂广林早就安排好了这两百份地安疏的用处——它们将作为内阁首辅茂广林生前的最后一份手记,也作为他的悼词,送给天下学子传阅。

  没有人敢压下这份手记,它是茂广林用鲜血写就。谁敢压下这份文章,谁就是百万学子的众矢之的。时隔多年,茂广林声名犹在,提起他,就提起了当年轰轰烈烈的巡教之策,就提起了寒门之流的昌盛兴衰。

  茂广林的棺椁从京城外运回来,他在遗书里不许人合上棺盖,他要叫天下人都看见他的面容,看到他的朝服,看到他誊抄的地安疏。

  茂广林把自己当做是最后一把干柴,他燃烧自己,照亮了土地税收改革的前路。他用自己的尸体,彻底传扬了地安疏,延续了土地改革的路。

  学生们已经不在乎是否是茂广林的真迹,他们早年就会模仿他的字,他们传阅誊抄,买不到纸,就抄到白袍上,白袍不够,就写在墙上,这是最疯狂浩荡的示威,官府没办法镇压,因为入目全是茂广林的字,他们要抓,那就要抓遍天下学子。

  甚至就连雪白的纸钱上也用小楷写满了字,黑白相间的纸钱纷纷扬扬如同一场六月飞雪,每一片雪花都是千金重担,将世家压得喘不了气。

  闵疏的高热退去后,二人都没有再提起往事。梁长宁虽然嘴上不说,却已经开始从库房里翻出珍稀药材来,叫孔宗仔细琢磨出方子清理闵疏身上的余毒。

  这方子没瞒着闵疏,梁长宁把药端去,闵疏不喝,梁长宁也不逼他。梁长宁把药搁在闵疏面前,问:“孤离的余毒你是打算留到八十岁?”

  闵疏心虚,最后还是喝了。他气血不足,也用药膳养着,过了这几日,病气已经退了很多。

  外头学子还在闹事,闵疏又穿上了梁长宁给他备下的衣服,他脸色还是不好,不笑的时候看着颇有些慑人。

  闵疏站在远东楼的临窗小楼上沉默地看了几日,他在找一个点燃学生们怒气的导火索。

  两个月后,闵疏找到了这根导火索。

  文容在远东楼临窗吃酒,叫了两个妓子作陪,又特地点了异常珍贵的熊掌炖汤。

  京城中仍旧有人在撒纸钱祭奠茂广林,纸钱上用蝇头小字抄满了地安疏,风一刮,就飞上十几丈高。

  满天飞舞的纸钱落到文容碗里,奶白的汤被墨水染黑。文容本就有些醉意,当下立即就跋扈起来。再加上妓子和纨绔们的挑拨,文容指使侍卫在远东楼上拉弓射箭,一箭击杀了游行的寒门学子。

  满街哗然,这场葬礼游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只要稍加引导,整个文府都将岌岌可危。

  这个机会闵疏不可能抓不住,他派出一个文弱书生,跪在文府门前以头抢地,要求文沉交出文容,并当场斩首示众。

  文沉没有开门,他的府门前全是烂菜叶子,腐烂后臭气熏天。石头、臭鸡蛋、烂瓜果,什么都往里砸,甚至有一天扔了火把进去。

  府里走火,文容光着身子跑出来,腰上还挂着女人的肚兜。他彻底惊醒了,不敢再作恶,只能夹着尾巴躲回去。

  接着督察院接连上奏参他,要求文沉在午门谢罪,以平息学生们的怒火。

  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因为学生们的重点不只是放在射杀案上。他们还要求世家还地于民,加征世家税收,罢黜四大家恩荫制。

  学子情愿,国子监监生罢工,京城风声鹤唳。

  “起风了。”闵疏说,“今夜要落雨,把窗外的那两盆茉莉搬进来吧。”

  梁长宁偏头望着窗外,狂风呼啸,乌云压城,被吹断的树枝全砸在地上。

  他们多日未出门,一是梁长宁身为文沉外婿,不免受到牵连,但好在他与茂广林是师徒,又在暨南赈灾中得了民心,所以尚且在风波中不被波及。二是宫门被学子围堵,梁长风只能罢朝。

  这段日子里,梁长宁常跟闵疏临窗下棋,偶尔也看书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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