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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椟还珠(111)

作者:涉雪穿林 时间:2023-07-28 11:33:06 标签:强制 宫廷

  梁长宁手比脑子快,立刻就扶住了他,他摸哪里都不是,闵疏赤裸的身体上好像淬了毒,沾手就是灼烧的烫。

  “总不能叫我穿外衣睡吧?”闵疏扶着他的手臂,歪头问:“还是王爷想叫我就这样上床?”

  他一歪头,整张侧脸都露在暖黄的烛光里。抬起来的睫毛纤长,投射出蝴蝶残翼般的影子。

  梁长宁觉得自己闻到了香气。他几乎从来没有被闵疏这样暧昧地对待过,闵疏语气轻柔,像是微醺后的呢喃。

  他的眼睛里有水色,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在说——今夜是个好时候。

  梁长宁猝不及防被这美色当头一棒,正要艰难开口,闵疏却毫不留恋地回头,抬脚跨出了浴桶,随手捞起梁长宁搭在衣架上的长袍把自己裹进去。

  梁长宁喉头滚动:“你——”

  闵疏赤脚站在地毯上,留下一滩很小的水迹。他裹着梁长宁的外袍,对他莞尔一笑:“穿着衣服睡觉,或者脱了衣服看黄册,王爷选不选?”

 

第86章 混淆

  寝殿里点满了灯,案牍上铺满了册子,连地上也垒了一大堆。

  这些都是梁长宁方才从书房暗室里搬过来的,眼下寝殿里一个人都没有,梁长宁规规矩矩坐在案几的另一侧,端着一碗乌鸡汤,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暮秋这不是没眼色吗!半夜三更谁喝乌鸡汤。还说什么大补。干脆补到阎王殿里去算了!放这么多天麻当归枸杞山参,孔宗治阳痿也不带这么下狠手的!

  

  闵疏从一堆文书里抬头赏他一眼,又垂下眼帘去继续看。他披着一件薄绒的白色长毯,.里头不着寸缕,偶尔抬手翻页时,毯子滑落,就露出半边肩来。他这样坐着,头发老是往前掉,到最后烦了,干脆拿了个什么布条捆起来。

  他皱眉看了半夜,才说:“文沉果然销了户。三千六百七十八个户籍,都挂在禄都的官府里。”

  禄都离京城近,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闵疏俯下身,把那一堆公文推给他看,说:“自从黄册统一后,非偏远地区很难找到黑户,”

  闵疏这样一动,毯子里的风光就露出半边来,他说:“三千人……依王爷之见,能不能抵挡京城兵力?”

  “最多杀到城门。”梁长宁蹙眉,目不斜视,“我问过了褚辉,宫变当夜不是他值守,他被调休到了后几日,在交牌子前,他曾嗅到一点动静,所以他告诫了夏拓文,叫他近日不要出门。”

  “什么动静?”闵疏立刻问,“褚辉在北镇府司混了多年,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想必都能察觉,他既然知道不寻常,那就一定是查过了。”

  “乌鸡汤,半碗。”梁长宁把手里吹得温热的汤递给他,说:“喝完了我就说。”

  闵疏孤离已解,不必再忌口这些药材,他抿唇端过来,一口气喝完。

  梁长宁看他的空碗底,才撑着手肘说:“他留心了换班的人,那人是一个小官的次子,和裴三有些关系,听裴三的劝告换了班,这才留了一命下来。当夜值班的御林军只有三百人,护城军被调到了行宫里去,北镇府司能用的人也并不过千,其他零零散散加起来,刚刚好两千。”

  闵疏把空碗搁在桌上,里头还有些药材和鸡肉,他伸手取了筷子,夹起来含在嘴里咀嚼,边说:“那就是了,我们没查错方向,文沉养这批兵,就是为了逼宫。”

  梁长宁看着闵疏,他吃完了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来擦嘴,又说:“可这些都是死无对证,根本动不了他。”

  “所以还是要连根拔起,直中要害。”梁长宁说:“土地改革不能再拖,我想启用程聪和潘振玉,先瓦解他们的利益链,他们方寸一乱,我们就能寻空子下手。”

  闵疏静了片刻,反问:“怎么启用他们二人?潘振玉无名无分,贸然翻案只会背负往日罪名。陈聪已经告病辞官,一旦勾结官场就是欺君犯上。他们都被你藏在泥里,这样的人在暗处做帘中幕僚是活棋,见了光就是死棋。”

  梁长宁反而说:“是死是活都是人定的。当初潘振玉为什么被流放?昭罪书上写的是贪墨,可凭潘振玉那点俸禄,家底掏干净了也买不起文沉一双鞋。安之,我不是要给他们平反,我是要把这口黑锅扣回去。”

  闵疏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是在计较长远,此刻有些诧异。

  “我父皇母妃的仇要报,二哥的仇也要报。潘振玉和程聪的仇要报,你娘的仇也要报。新仇旧恨,不是罪名平反就能抵消的。”梁长宁看着闵疏,不动声色地伸手把他抱进怀里。闵疏没有动,梁长宁的怀抱太暖和,他是练武之人,血液里好似总有撒不出去的热意。

  闵疏轻轻闭上眼,垂下了头。

  他过去时常梦见母亲,也梦见老师和文沉。闵疏在梦中的火海里奔跑,四周是要把人烤干的赤焰。他一开始还在梦里哭,拼命挥刀试图斩断锁住他娘的锁链,后来梦得多了,就站在火里看着。

  他心知那是徒劳,海宴剑是金絮其外,根本不能削铁如泥。

  而梦也在变,一开始陈弱水嘶吼着叫闵疏跑,后来她也不这么喊了,而是求闵疏杀了自己,好干脆地了结痛苦。

  可闵疏没想到,还有别人帮他记着仇呢。只是闵疏不想承担这个恩情,他怕自己还不起。

  “这是我的事,不劳王爷费心。”闵疏客气道:“不过是顺路走了一段,即便是有些肌肤之亲……或床笫之欢,也都是露水姻缘。风月过了,便也该回程。更何况王爷说过这是买卖,既然已经钱货两讫,我怎么好意思再叫王爷费心呢?”

  “闵大人这是擦了嘴吃霸王餐,”梁长宁脸色不变,说:“倒难为了我,还苦苦惦念着那点旧情呢。”

  闵疏拢着袍子正要放下手里的书卷,听到这话却笑了:“什么旧情?王爷怎么欺辱我,我又是怎么欺瞒王爷,回首往事都是历历在目。王爷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假君子,我又是锱铢必较的真小人。倘若事事都能干戈化玉帛,咱们俩今夜又何必凑在一起查旧案呢。日子这样过下去,不也看着要好起来了吗?”

  闵疏反问,“王爷惦念的那点东西,究竟是旧情还是旧怨?”

  旧情还是旧怨?闵疏觉得都不是,该是恨、是恶。是厮杀后没有分出胜负来的不甘心,是没有早点看清对方的悔恨。

  “听着闵大人此话,倒也不像是忘怀了。如此说来,闵大人也跟我一样惦记着。”梁长宁俯身低头,几乎和他鼻息相闻,他低声喟叹道:“如此,也好过我一个人为着旧事放不了手。别离难,哪有相逢好?”

  “心别太贪了,做我们这行的,最好不要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闵疏仰头,鼻尖擦过梁长宁微凉的下唇,他轻声说:“我是好言相劝,怕王爷走了弯路,到不了目的地。”

  “你是做哪行的?”梁长宁问:“哪怕是剃度出家做了和尚,不也有放不下的东西?要真全放下了,还做什么和尚,直接成佛去。”

  “我么,说来说去不还是做商人的。谈来谈去,都是讨价还价——”闵疏松开拢着袍子的手,那宽大的外衣就顺着肩膀滑下去,梁长宁心里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火“轰”地一声蹿了起来。

  梁长宁在闵疏无意散播的春色里压住了闵疏,不许他说话,恶狠狠地吻住了他。

  闵疏微微偏头,梁长宁的吻就顺着脸庞滑下去,从耳后落到了颈侧。闵疏外袍底下什么都没穿,梁长宁进出无阻,像是驰骋在草原上的野马一样肆无忌惮。

  有意的疏离中夹杂着无意的熟悉,他们对彼此的身体实在太了解,闵疏微微仰头,露出更多的肌肤,在汹涌的欲望中微微喘息,低声笑起来,断断续续地说:“王爷,如果我们之间要靠这样来维持关系的话,那就太可悲了。”

  闵疏觉得胸膛上都是冰凉又炽热的触感。冰凉的是梁长宁的唇,炽热的是不知谁的欲望。

  “谁不可悲?”梁长宁呼吸并不平缓,他呢喃道:“这世上有谁是顺心顺意的?可悲又怎么样,要悲一起悲,就算是下地狱,咱们俩不也绑在一起吗?安之,没有人能够一颗棋都不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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