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光秃秃低调得别有一番特色的马车实在是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燕明只昨晚粗略扫过几眼便记下了。
在昨晚的浅浅一瞥中,他只看到马车里头那人的侧脸,今日更是只远远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也是方才才后知后觉地将人对上号。
“怎么?”谢君竹注意到他一副沉思的表情,询问道。
“感觉有点……出乎我意料的低调。”
云继影一副很正常的语气,“自然是要低调的,他这么要紧的身份,要么就一直待在宫……家里不出来,非要出来的话越低调越好。”被有心之人盯上了便是莫大的麻烦。
不出意外那可是未来天子,他的安危早已不止关乎于他自身。
“求子……也是因为这吧。”
云继影挑挑眉,惊讶于他的敏感,只略略一点头。
皇帝疑似不孕不育,十几年来一无所出,那皇家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的希望就肯定放在太子身上。
这么想想压力挺大也挺惨的。
瞧着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
“还去拜吗?”谢君竹问道。
“算了吧,”本就是心血来潮,可有可无的事情,但燕明一转头却发现自己方才从小沙弥那里接过来的一炷香还被握在手上,既然拿都拿了,他便又转口道,“还是去吧。”
怎么说也得把这一炷香给燃了。
“拜什么?”
燕明想了想,“求平安吧。”
实现不了的事才需要诉于神明,可无论是亲情爱情友情亦或者是事业,他觉得这些都取决于自身,唯有平安顺遂这个看似简单心愿,却实在飘渺,完全取决于老天。
再踏进寺院的时候,出乎他意料的,里面的人仍是很少,方才他见寺内冷清至此,还以为太子来进香的时候清过场。
故此便产生了避让的念头。
转念一想,太子今日都微服来拜,身边的护卫也是掩藏身份于暗中保护,低调至此,不可能做出清场这么高调的事情。
他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今日里头,寺里会热闹些呢。”
倒是寺外面热闹非凡,吵闹声哄天响,也是难为了这些僧人仍能静得下闭眼念佛经。
谢君竹想了想,“平日里来敬香拜佛的人也不少,今日大约是被外面的热闹场面吸引了去吧。”
“或许吧。”
住持在一旁带着香客讲经诵法,招待燕明二人的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沙弥,说话一板一眼,极为正经的样子。
香案里插着密密麻麻的竖香,有的还未燃尽,烟雾缭绕,案旁落了厚厚的一层香灰。
小沙弥替他点了香,燕明低着头在心里默默念着,希望家人朋友平安喜乐,希望谢君竹愿景顺遂。
将心愿付诸神明,燕明怔怔地盯着面前宝相庄严的佛像,不知他这样是否算得上虔诚,神明可有听到。
出门的时候,燕明又顺带去了外面的集市逛了一圈,他最开始以为开办庙会主要是来求神拜佛的,现在看来,在这种人杂八方、商贾云集的大型聚会中,还是心思活泛的商家比较多,趁人多的机会大肆宣传自己的商品,其中很多东西燕明都没有见过,稀奇得很。
除了常规货物,路旁还有一些驯兽的杂技摊子,因着地方不大,都是些小型动物,大多数是些鸣禽,燕明分不清楚那些颜色艳丽的鸟雀都是些什么物种,可这也不影响看表演,他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在逛到一个鹦鹉摊子前的时候,燕明立时便想到下山前说要带宠物上学以及给十三找个伴的事情,他的脚步便渐渐放缓,驻足于摊前,目不转睛。
这摊子瞧着不像是卖鹦鹉的,倒像是训兽的杂技摊,主人为看客展示,只听他唤了三个字,燕明没听明白,但猜想大约是鹦鹉的名字,一只绿羽鹦鹉便昂起头啾了一声,接着便脆生生地冲着他们几人说:“贵客喜盈门。”
燕明看得生了兴趣,只是眼神在摊位上逡巡一圈也没见着红羽的鹦鹉,大多数是些绿羽虎皮的,他便直截问了摊主。
“您这有卖那种红色羽毛的鹦鹉吗?”
那摊主摇摇头,“我养鹦鹉这么多年,没见过红色羽毛的,不过……在离州也许能见到,不瞒几位,我这些鹦鹉,大多数是从离州来的行脚商人处购买的。”
“离州?”不懂就问男朋友,燕明扯扯谢君竹的袖子,小声问道,“离州在哪?”
要是不远的话可以托人从那里帮忙买,他记得他爹年轻时就曾到处跑商,人脉广路子多。
谢君竹也不负他所望地解释道:“离州位于启云朝的最西边,那里十数年前属于启云的一个附属小国——离国,只是离国君主在太宗重病时起兵欲攻打启云,平乱后,那块土地归属启云,自此便被称为离州。”
“离国草原多,的确便于养马牧羊放牛,只是……是否盛产鹦鹉倒未可知。”
跟离国的这场战争燕明还是知道的,因为当时启云公认的战神七皇子肃王殿下就陨落于这场战争中,但先生每每讲起这段历史时,语气都奇怪不已,听上去好似也不是完全的悲痛之情,奇怪得让他多投入了几分注意力。
“诶?”燕明发现一处不对,“不是临清才是最西边的州县吗。”
“确实没错,两个州县南北相邻,都算作在最西边的地界。”
燕明在心里浅浅算了算启云和临清的距离,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这个时代并不如现代,一来一回就需要花上好长时间。
“摊主,你这只鹦鹉怎么卖的?”燕明一眼便相中了看上去最机灵的那只,在笼子里不住地跳动着。
闻言,摊主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小公子,我这、我这并不是卖鹦鹉的啊。”
燕明眯着眼睛看他,想了想报价。
“一两银子。”
“确实是不能卖,这鹦鹉可花费了我诸多心神,训练了好久……”
“五两。”
“这就给您找个笼子装起来。”
燕明勾唇一笑,就知道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一转头却看见谢君竹状似沉思的模样。
“你这……什么表情?”
谢君竹表情从那只绿黄相间的鹦鹉转移到燕明身上,他其实是在思考以后的月俸到底要到多少才能养得起这位娇少爷。
他垂下眼帘,轻描淡写转移话题。
“不打算给它起个名字吗?”
燕明提着笼子,头也没抬,“方才我付钱的时候听摊主说这鹦鹉是有名字的。”
“叫什么?”
“叫绿影清,”他接着又说,“可是我觉得这名字不好听。”
谢君竹心里突生一股不详的预感,“所以?”
“所以,我决定给他取名叫做绿小五。”
是因为初五比较难听吗?
“可是今天不是初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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