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不回。
“不清楚。”谢君竹这三个字说得自然无比,声音里全然没有马上要射猎了而我的马跑了的慌乱感,冷静平淡一如往昔。
“那你等会怎么……”
谢君竹静静地望着他,眼神表达了他的想法。
不、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等会,容他再挣扎会。
“你的弓箭……”他记得谢君竹的弓箭都挂在马背上,缺了工具怎么捕猎?
“我背着。”
他还真没注意到谢君竹什么时候将弓箭背上的,可能是方才瞧见有东西扒在他肩上时,下意识想取弓射箭?
“谢君竹,你觉得我们这么相处……是正常的吗?”于两人对话间,那马早已跑没影了,燕明这才想起来刚刚被那猴子打断的话题,认真地问道。
谢君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极快地同前几日燕明的反常行为联系起来。
“如何算正常,如何又算不正常。”他斟酌了会,说。
燕明发愁地叹口气,他也想知道。以他作为直男十几年的经验来看,他俩种种都是正常兄弟间的行为,但偏偏他这个身体是个有前科的断袖,就怕谢君竹觉得他对他,呃,意图不轨。
“论心不论迹,你觉得正常便是正常。”
诶?怎么两句话间,把问题又抛回来了。
不过,既然谢君竹都这么说了,那他便循着自己的想法吧,不庸人自扰了。
“松手。”
“啊?”
“松开缰绳,我来控马。”谢君竹双手环着燕明的腰身握紧缰绳,两人不可避免地身体紧贴,热度透过薄薄的骑射服传递。
后背贴着一具温热的身体,身侧也被人用手臂拦着,燕明整个人几乎都快陷进谢君竹的怀里。
虽然姿势奇怪了些,但燕明还是要承认,不用自己掌马时,骑马就是件非常快乐且享受的事情。
马蹄声渐渐密集起来,山间的风带着春天的气息拂面而过,两边的风景飞速倒退着,纵马驰骋于风里,肾上腺素激增,燕明心中难得有了一种酣畅淋漓的畅快之感。
“啧,小年轻啊……”凌云看得牙酸,胸中骤然生起股独身多年的怨结之气,这股气难以疏发,只好撒在身侧他哥的身上,“看着点,但凡你能学到人家一二皮毛,也不至于三十了还都没能给我带个嫂子回来。”
“……”
“算了,人家两人共乘一骑,我俩骑三匹,宽敞,累了还能换换,多好。”
“……”
“唉哥,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找个男人处处试试,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
第37章 快乐
穿过狭窄的小道, 后头是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植丛树木都明显可见比外头要稀疏不少。
对燕明来说,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 跑马时不会再被路旁不知何时横生的细小数杈打脸了。
那枝桠从路旁边的树上延伸,又细又长,马跑快了就接连往他脸上抽, 虽不太痛, 但到底恼人。
谢君竹发现后,抽出一只手来将他半边脸摁在怀里, 手臂横挡在他身侧,手掌心虚虚护在了他露出来的半边脸上,偶尔于颠簸间, 指尖轻微点在他的眉间,灼热的触感极为明显, 而他眼睫的颤动也通过掌心尽数传递给另一人。
如此亲密相贴姿势, 呼吸间萦绕的都是谢君竹身上的墨香, 燕明心跳都不自觉地停了一拍,继而猛烈跳动起来。
愈跳愈烈。
仿佛周围都安静了, 只听得见他心跳如擂鼓的声音。
手掌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燕明觉得自己身体可能出了什么毛病。
一直离开小道,进入这方宽敞的地带后,谢君竹才撤离了护在他脸侧身侧的手臂。
燕明这才松口气, 呼吸都自然了不少。
要说一开始, 对于这么一个暧。昧又奇怪的姿势,他还挺别扭, 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直到胯下骏马撒开了蹄子奔跑,哒哒地迎着山风跑起来时, 被混合着各种不知名花香的凉风一吹,这点小别扭便瞬时被抛诸脑后。
多难得的踏春之行啊。
别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在启云朝,武举考试中射这一部分是分为步射和骑射的,针对这两种情况,书院也有分别针对性的教学。
然而,在一开始时,燕明觉得射箭用到的是手眼,骑马用的是腿,完全可以一边学骑马一边学射箭,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然而两手一起抓的真实情况是,他待在马上一动也不敢动,手抓了缰绳就不能握弓,握住弓就不敢放开骑马,往往一节课下来什么也没学好,精神气却去了一大半。
说实话,他其实对学骑马还挺感兴趣的,觉得纵马疾奔非常帅气,但就是死活学不明白。
上课时顶了天了能慢悠悠骑着马绕着校场走两圈,没有体会过如此疾驰追风的快乐。
两边的景物飞速倒退,呼呼的风声擦过耳边,偶尔还能听到不知名鸟雀清脆的鸣叫声,偶尔也还能看到一丛一丛的花渐次开放,体验感十分良好。
燕明顺着惯性倚靠在谢君竹怀里,眼神落在身前不远处握着缰绳的一双手,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扑哧扑哧地乐。
嘿嘿,御用司机。
“哇——”
随着风起,林间树叶摇晃,簌簌作响,不知何时谢君竹已放缓了脚步,燕明目露惊叹地看着一道在树杈间上下翻飞,身形灵活的黑影,那黑影拖着长长的尾巴,瞧着倒像是松鼠。
这种单纯又放松的活动,燕明想,他上一次进行,还得追溯到在小学时,学校统一组织的春游踏青活动时。
孩童的快乐是简单而纯粹的。
奇怪地是,他似乎在接近成年的这一刻,在异世界,久违地寻回了这种单纯的,毫无理由的快乐。
不知是因为在书院里枯燥读书日久,见什么都觉新鲜,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并且第一时间就想同人分享——
“谢君竹,看,是松鼠!”
“嗯,像是出来觅食的。”
“一会还会遇到什么?”他有点开始期待了。
“且走且看罢。”
燕明显而易见地很快乐。
快乐到都忘了他们本来的目的其实是来打猎的。
但奇怪的是,这一路溜溜哒哒走来,小型动物松鼠山雀等见了不少,却没见到多少猎物出没,莫非是被他们骑马的动静惊吓到了?
燕明正摸着下巴思索时,动静就找上来了。
两人行至一处低矮灌木丛间,于不远处蓦然传来一阵细微窸窣声响,枝杈轻微摇晃,谢君竹眉眼一凛,眼神紧盯住那处不放。
制造出如此动静,想必体型也不小。
示意燕明噤声后,他双手用力,轻柔但不失力度地抓住缰绳高高一拉,马便这么停在原地,从头至尾他的动作都很轻,没制造出太大声响,似乎怕把猎物惊跑。
继而从背上取下来弓箭,手臂暗暗发力,他无声地曳开弓弦,眼睛专注盯着前方。
这一刻,从他身上骤然生出了些于往常截然不同的凛然气势,燕明侧头看去,只觉新鲜。
谢君竹眉眼疏冷,长相英俊,读书时内敛深沉,稳重寡言,好似提前成了一个老成学究,然而骑马打猎的他却显露出另一副面孔,表情张扬,眼神锐利似鹰隼,束得很高的马尾垂落在肩上,显示出一股完全属于少年的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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