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快就开解自己,心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况且最发愁的肯定还不是他。
他掐指一算,按理说傅元晟此刻应该到了。
“燕明!!”
说曹操曹操到,燕明没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一乐:“傅二公子怎么也来了?”
傅元晟气笑了,“你还明知故问?”
燕明眼睛眨了眨,眼睫毛上下翻飞,一副单纯无辜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的疑惑样子。
傅元晟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昨日他把燕明叫出来好生冷嘲热讽了一番,正心情颇为不错地回府,结果就见着自己老爹脸色黑沉地站在门口候着他。
他也是闯惯了祸事的,见着这架势哪有不懂的,心道死也要让本少爷死个明白吧,明明他这段时间安生得很!可不管怎么问都只能得来自己爹“你还敢问”的回复,第二天天没亮就被一头雾水地送来了书院。
在山门外看见燕明,他才恍然惊觉昨日对方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
“你他娘的究竟跟我爹说了什么?!!”
气得他老人家一早上拿眼刀子剐了他无数回。
燕明继续无辜看风景,“哎呀好多人。”
傅元晟掐着他的肩膀来回晃,燕明受不了,就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
叫你昨天专门把我叫过去奚落一番,活该。
两人打打闹闹间,听得周围开始喧闹躁动起来,燕明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傅元晟比他高一点,他眯着眼睛看了下,恍然:“开山门了。”
正巳时,敬贤山脚下,书院山门,轰然洞开。
第5章 舍友
四月时分,乍暖还寒,空气里还带着冬日的凉意,燕明置身于人群中,却分明感觉到一片火热。
人流涌动,熙来攘往,有拖家带口一大行人,也有携友人一二前行,高谈阔论,作诗赏词。哪怕听不懂他们都在争论什么,不影响他深为启云朝人民对学术的高涨热情所折服。
他的记忆中,在现代,兴许只有在十一小长假的旅游胜地才能有如此火热拥挤场面。
他和傅元晟面面相觑,俱是感到了自己的不合群。
像朝鸡窝里丢了两只鹌鹑一样格格不入。
燕明轻咳一声,毕竟他对眼下场面早有预料,一合手中折扇,“走吧傅二公子,来看看你‘高攀不起’的书院到底是何方神圣。”
傅元晟心中憋闷却又无话可说,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卫一刻不离的跟着他,说是保护,更多的其实是监视。他爹是真铁了心要把他送去书院里关住,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缘何这次如此大动肝火,他瞟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燕明,看来还是找时间从燕大这里旁敲侧击打探一番。
这一看就有些移不开眼了,他看着燕明线条流畅的侧脸,总感觉燕明失忆之后像变了个人,像是整个人在清水池子洗过似的,身上那些腌臜污秽的东西都被涤荡而空,眼神清凌凌,干干净净像地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
想到对方毫不手软坑他的事情,暗自纠正了一番,黑心的小白菜。
他摇摇头,还是关心关心眼下吧,苦闷无聊的书院生活就在眼前,这书院还修在山里,逃课都不好逃,只得安安分分跟着燕明,至少还有个熟悉的人互相作伴,不至于一个说话逗乐子的人都没有。
敬贤山脚下第一道山门不设限制,来往游客,参考学子,家人随侍,俱可以进入。
很多来凑热闹的人便一起涌进大门,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参观一下书院。
顺带沾沾书院的状元气,以后指不定家里也能出个状元!
燕明顺着人流信步超前走,看着周围的风景,暗自惊叹,地上鹅卵石铺路,小道弯弯回回,两侧皆错落种植各式各样的树,燕明分不清是何品种,但瞧着翠绿青葱,充满生机,很是让人心神俱清。
燕明在现代待久了,就乐意欣赏纯天然的绿色风景,好大一会儿,才发现身边的傅二少爷没了声响,平时话多的宝生此时也静默下来。
回头看傅二少爷被侍卫团团包围,一副蔫眉耷脸的样子,电光火石般惊觉对方的侍卫可能不单纯是来保护对方的,思及此,他怀疑的目光默默移到宝生身上。
你不会也是我娘派来的眼线吧。
宝生哪注意得到他的探究视线,他此时鼓着包子脸,用不赞成的小眼神偷摸地看着远处的傅元晟。
少爷怎么又和他凑一块了啊!
需知夫人忙不迭的将少爷送去书院,就是存着趁少爷失忆期间让他远离这些狐朋狗友,转而多多结识贤人君子的心思。
如今傅少爷跟来了,夫人的计划便天然地失败了一半,只看少爷能在书院里能否改行自新,广结贤才,择善而从罢。
燕明一道走,一道听着宝生小声的讲解。
“启贤书院广招天下贤士,在各地有专门的负责人考察擢选有才气的读书人,经由负责人层层选拔,可在开学日免试入学。其余人等便只能在开学当日进行统一考试,考试分笔面两场,两场考试都合格了才能纳册入学。”
“还有一道方法嘛……”宝生抬头看了看燕明。
燕明心领神会,就是如他这样,家里有背景,走后门的。
经过一处十字路口时,宝生熟门熟路带领众人拐了个弯,便和大部队分道扬镳了。
不少人向他们投来艳羡的目光,也有人了然一叹,几人衣冠华丽气度不凡,却神情倨傲,得以入学书院却没有一丝欣喜向往神情,便能大约料想到是家中有途径的富贵公子哥,约等于是已经半只脚踏进书院门槛了,只待走个注册登记流程。
只恨自己没投个好胎。
燕明则摇着扇子叹气,这上学就像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他就是那个被围困城里插翅难飞的可怜人。
拐了个弯后,景色同刚刚大同小异,却因为人数骤减而变得开阔很多,这让燕大少爷欣赏起美景来也就更为方便。
他摇着扇子边走边赞叹,那惬意自得的神情,仿佛他不是来入学的,而是来赏景踏春的。
后又直行数十步,穿过长长的苑廊,便见鹅卵石小道末处显现出一间小木屋,目测那屋子大约只有能放下一张桌子那么大的空间,屋外立着一牌匾,上书——
新入学学子纳册处。
燕明狐疑眼神看向宝生,是这吗?
“纳册即为登记名姓籍贯,后续分配班级分配寝舍等事务都要依据此册来进行。”
他恍然,就是报名呗。
门外有一身着土灰色的儒生,端坐于长椅上,手执一细狼毫笔,写画着什么,听闻动静,眼也没抬道:“可有信物?”
信物?
何物?
正当燕明和傅元晟两相对识两头雾水时,宝生和傅元晟后头最为高大威严的侍卫齐齐上前几步走,再定睛一看,手上都拿着个莹白色的小巧物事。
看着像是一块玉佩。
想必这就是信物了。
至于为什么给宝生不给他,燕明略一想就能明白,定然是他娘怕他为了不去上学,犯浑将玉给丢了。
同理可得,傅少爷那边想必也是一样的原因。
没道理只有他娘担心他会逃学,而傅侍郎就放心自己劣迹昭著的二儿子能按照他的嘱咐乖觉上学院了。
唉,他叹口气,闯惯了祸事就是这点不好,一朝洗心革面,都没有人相信。天可怜见,他是真的没想开学就逃学。
不过他看得很开,相比之下,那边还有个更懵的。
燕明拍拍傅元晟肩膀安慰道:“没关系,想必傅侍郎定然是料想到了今日人潮拥挤,怕你的玉佩被别有用心的人摸去了,”顿了一下,继续火上浇油,“绝对不是怕你故意扔了玉佩不去上学。”
傅元晟听他这一夹枪带棒的,窝火道:“你不也是一样?”
燕明乐得承认,拿出扇子扇风,“对啊,我娘就是怕我故意逃学不给我的。”理直气壮丝毫不见羞愧之心。
傅元晟算是发现了,这人失忆之后,脸皮变得恁厚,轻易在言语上是占不到他的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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