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无绝对,箭矢百发终有一失,可他不愿想那万分之一的差池,落在燕明身上是他无法承受的,于是愈发懊恼自责。
在持箭时这股情绪却被强压下去,他保持着极端到近乎冷血的冷静,连发数箭,直到现在这股后怕的情绪才冲破压制,霎时占据他的大脑,全然表露在他的神情,他的行为,他的语言里。
他想很妥帖地将燕明保护好,可还是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他来之前信誓旦旦曾说过会保护好对方。
他失责了。
第39章 抽筋
春猎本是要持续进行一天的, 可才将将过去半天燕明就有些疲惫了,一开始还觉得颇为新鲜, 到后来只剩枯燥的跑马, 搜寻猎物,开弓打猎等一系列机械的流程,便顿觉乏味。
他便寻了个由头, 同谢君竹说了想回去休息, 午后不来了。
没想到他不去谢君竹也同样不去了。
理由是已荒废了半日时辰,要抓住剩下的时间温书。
很无懈可击的理由。
大概是长时间骑着马的原因, 待出了后山回书院的时候,燕明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腿软了。
下马时好险没有扑到谢君竹身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骑马打猎过程中没用多少力气, 燕明还是有种运动过后的深深疲惫感,用饭后回了寝, 一沾床就沉沉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 太阳都已经斜斜西落了, 粉金的晚霞光透过窗棂照进屋子,衬得整个屋内都有着说不出的暖意。
他睡了一整个下午。
没课的日子就是……舒服啊。
“醒了?”
谢君竹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与之一同传来的, 是屋外隐约的嘈杂喧闹声响,隔着一道墙,燕明听不分明他们在讨论什么。
似乎有数十个学子在高谈阔论, 期间隐隐夹杂着嬉笑怒骂的声音。
“外面什么动静啊。”这书院地广人稀, 少有如此人声鼎沸的时候,燕明有点好奇。
“春猎的队伍回来了, 在清点猎物。”谢君竹借着窗户往外看了眼。
乍一听到这个,燕明腾的直起身子, 去之前确有听说春猎头名者可得一份特殊的奖励,他肯定无缘这个奖励,但谢君竹说不定能中。
“走,我们也去看看。”
“去可以,”谢君竹微微叹气,视线落在他大敞的里衣衣襟,以及露出来的白皙皮肉之上,怎么睡觉时不好好穿衣服的毛病就是改不了了呢,“衣服穿好。”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燕明,你在吗?”
是傅元晟的声音。
一般屋里头有人时,门就不会上锁,来人一推就能开。
“没人么,怎么不锁门?”傅元晟奇怪着,伸手推门,却见门后头站了个人。
是谢君竹。
就这么直戳戳地站在他跟前,不说话,也不动弹,将他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叫他看不清屋内情况。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傅元晟率先打破沉默,扯扯嘴角。
“燕明在吗?”
谢君竹垂眼:“他在换衣。”
话音才落下就听燕明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找我什么事。”
谢君竹的眼神隐晦落在燕明身上,不动声色打量片刻,确认他衣冠齐整后才侧开身子给傅元晟让出道。
傅元晟暗觉奇怪,寝舍是两人共属空间不假,可谢君竹是不是管得也太宽了。
“你在啊,那你刚刚不应声。”
“那不是刚起来么。”
傅元晟也知道他起床气严重,没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
穿好衣服,起身的时候燕明才发觉出一丝不对劲,落地时腿软不说,大腿内侧还隐隐生出一点痛意,这疼痛一开始还不那么明显,慢慢地愈发有存在感,疼得他双腿都在不自觉发抖。
他面上表情一僵,才刚站起身来,便又若无其事坐了下去。
傅元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倒是谢君竹神色奇怪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春猎么,我怎么没看到你。”
燕明打了个哈欠,白天睡多了,可想而知晚上定然精神奕奕。
“上午去了,可能猎场太大,正好凑巧没遇见。”
“那便算了,晚上还去看热闹吗。”
“不……我还是去吧。”
“行,那一会校场见。”傅元晟是出了猎场直接过来的,他午时只吃了些带的干粮,一天下来体力消耗不少,现在赶着去吃饭。
“滚吧。”燕明摆摆手。
傅元晟风风火火出门后,谢君竹紧接着便合上门,这会他倒记得从里头上一道锁。
“何处伤了?”
燕明这才发现,就在他和傅元晟说话时,谢君竹不知从哪拿出个小小的玉白瓷瓶,里头应该是些伤药之类的,那是他打猎前就带上的。
没想到在猎场时没用到,回来时倒起了作用。
“啊……”燕明抬头望天,这要怎么说,说因为骑马时间太久导致大腿抽筋会不会有些……过于丢人了。
不过,反正谢君竹也见过不少他丢人时候的样子,多一件不多。
他视线飘忽不定,不敢看谢君竹,语气一言难尽,“大腿……抽筋了。”
谢君竹神情一愣,正准备打开伤药的手也顿在空中。
“躺好,”他放下手上治外伤的敷药,另取了缓解跌打扭伤的药酒来,几步走到燕明的床前,视线落在他的腿上,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裤子褪了。”
燕明瞬间抓紧自己的裤腰带,语带尴尬,“我、我自己来……”
“你可以?”抻了筋骨,单将药酒揉上去是起不了几分作用,还要用些气力将纠缠的筋肉错开,这一番动作,少不得需要几分力气,燕明自己定然是不成的。
谢君竹是打算走文举入仕的,幼时对于骑射之习,本不欲花费太多心思,可偏偏家里请来的教习师父是个退役兵,将训练军队时的严格要求尽数在他身上贯彻实行。
每每训练完都四肢酸疼难忍,他只得自己摸索了些缓解的法子,这些年实践下来,已经颇有一番经验了。
这种筋肉用力过度产生的麻痛,乍一开始很不起眼,可要是真放任不管,能疼上个两三天,于是他也不说废话,只默默拿了一个木椅子,坐在燕明床前,黑黢黢的眼珠不错眼地看着他。
明明谢君竹长相俊美秀质,生了副翩翩佳公子一般的相貌,可一举一动间偏又压迫感十足,叫人生不起反抗之意。
瞧见对方开始双手挽袖,似是要亲自上手,燕明一慌:“你别动手,我、我自己脱!”
光天化日,孤男寡男,脱衣解裤,成何体统!
实在是……无力反抗啊!
自暴自弃将裤子褪下后,燕明痛苦闭上眼睛,摊在床上装死,只要他看不见,他就没有社死!
但是闭上眼睛,视线瞧不见时,身上的触感就更加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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