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前……”谢君竹抿抿嘴唇,“……是何人,家住何方,可有亲人,可还挂念?”
“我是个孤儿。”唯一能称得上是牵挂的那个亲人也早早就去世了,是真正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那原先的那个燕明呢?”
燕明摇摇头,他没有真的见过这个燕少爷,但从别人口中的一些只言片语也能拼凑出来一些,大概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非常自我而又特立独行的一个人,要说多坏也不至于。
蓦然,一个没有依据的但是非常强烈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他扯了扯谢君竹的袖子,“你说,他会不会是去了我之前的那个世界。”
这么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在另一个世界中,他死后灵魂才得以穿越异世,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燕大少爷也并没有真正死亡。
谢君竹点点头,无可无不可地说:“也许吧。”
他得承认他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原来的燕明对于他来说是个全然的陌生人,他很难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太多的情绪。
他的所有炽烈情绪,都只给最亲密的人。
说完了之后燕明才发觉一个问题。
谢君竹怎么接受得这么快,他一个现代人,如果碰到别人跟他说他是死后借尸还魂,他怕是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有些精神上的问题,怎么谢君竹却丝毫也不怀疑。
“那你还有遗憾吗?”谢君竹很认真地看着他,从燕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他能明显感知到那是个非常奇妙的世界,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有想回家的念头。
燕明摇摇头,忽的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拳锤在自己手掌上,“你这么一说还真有!”
他的高考成绩啊。
其实在这边待了快一个月之后,他都要忘记这件事了,冷不丁被谢君竹这么一说,他才想起来,那种悲愤的心情溢于言表。
燕明瘪着脸,掐指一算,都一个月时间了,高考成绩应该快出了,可惜他却看不到了。“我准备了那么久的考试,而且我有感觉,这应该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
倒也不是什么非得争名次的想法,就是成绩出来了好给自己几年里的辛苦画个句号,以后万一要是梦里梦到老院长了也能底气十足地告诉他一声他没有辜负对方的期望。
谢君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好,拍拍他的肩背。
但燕明很快就自我缓解过来了,成绩不算什么,人还活着就行。
“那你还想……回去吗?”谢君竹抿抿唇,有些艰难地问了出来。
他是自由的灵魂,像风一样抓不住,也不属于这片土地。
燕明终于察觉到谢君竹的不对来,他抬起头来,望进对方眼底。
一贯冷静自若的眼神里隐隐有些紧张不安之意,他很少见到对方有这样的情绪,他咂摸谢君竹方才问出的几个问题,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对那些都不感兴趣,只是旁敲侧击地试探他是否还对那个世界有挂念,是否还能回去,是否还想回去。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男朋友这少见的不安心情,抬腿便跨坐在谢君竹身上,双臂环住他的胳膊,一副很理所当然的姿态,“当然不想。”
“并不是因为我在这里的身份尊贵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你罢了。”
感情才是令人产生归属感最根本的因素。
谢君竹缓缓收紧了胳膊,用了些力气禁锢住怀中人,就好像这样他便能抓住他似的。
燕明很乖顺的将头伏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衫,他能感受到谢君竹胸膛之下,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伸出手掌覆在谢君竹胸膛上,觉得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谢君竹,”燕明抬起脑袋,眼神里是十分的认真,就如同他高考时提笔检查自己的名姓学号一般认真,“我永远不会主动离去。”
做出承诺是太过轻易的事情,遵守却又太难。
谢君竹从不相信承诺,可燕明这么说了,他便相信了。
仅此而已。
就如同他的永远一般,他永远相信他。
而永远,就交给永远来证明。
第71章 深意
夏日炎炎, 气候闷热。
云汀掀开门帘,低眉顺眼地将饭食与消暑的瓜果端了进来。
自打上次那事后, 燕明便将他院里的一应丫鬟打发了个个七七。八八, 只留下二三看上去老实本分沉默寡言的,云汀是他院里的大丫鬟,胆大心细, 行事也有分寸, 燕明想想便留下了。
这盛夏来的突然,府里还没来得及备冰, 只好将瓜果凉糕饮子等放进食盒,用井水湃上一湃,便凉意沁人。
云汀和另个丫鬟, 名唤云笺的,拿了扇子本要替燕明打扇, 可燕明将扇子留下来, 人撤了。
在他和谢君竹相处时, 一般不喜欢有外人在场。
燕明一手握着个大圆蒲扇呼呼啦啦地扇风,一手捏了个凉糕往嘴里送, 又瞧谢君竹吃饭仍然一身规规矩矩的直裰, 便感同身受地替他热得慌,偏生谢君竹重礼仪,不肯如他一般脱衣解履, 燕明便一会替自己摇摇扇子扇扇风, 一会又替谢君竹扇扇。
两只手没闲下来过。
“好好吃饭。”谢君竹瞧他碗里饭食大约只消减下去两筷子的量,倒是旁边食篮中所放的樱桃梨这样的鲜果和冷饮子屡屡被他眷顾, 浑然有一种将饭后甜点当成正食的架势。
“我也想啊,”燕明愁苦一叹, 这不是,苦夏呢吗。
不知是被空调养坏了习惯还是如何,燕明竟然觉得这夏日的烈燥气才刚刚显露了冰山一角,他便有些忍受不住了,蔫蔫地趴在桌子上,谢君竹劝哄之下才多吃了两筷子米饭。
好在云汀来收拾桌上残骸的时候,着人搬进来了几个冰盆,往燕明床前阔阔一摆,还冒着白汽儿的寒凉意便倏然弥散至床榻之上,燕明把大蒲扇一丢,几步跨到床榻上双手放于肚腹之上平躺着,静心凝神,试图体会别人口中“心静自然凉”的消暑效果。
不知是静心还是四个冰盆起了效果,燕明躺下没一会便真燥意尽褪了,他拍拍床榻上空出的位置,示意谢君竹也躺过来。
谢君竹本是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的,可燕明自有一堆歪理劝说他,午时不歇下午困怠之类,便也养出了午时歇晌一会的习惯。
要歇息时谢君竹倒是利落地解了身上衣裳,趁他躺下来没甚防备心的时候,燕明不信邪似的将手放到他的额前,又从后颈处伸进他的衣领摸摸后背,发现谢君竹方才的淡定样子不是强装的,他是真不热!
这体质,燕明略略有些羡慕。
摸着摸着,他的手却渐渐转移了方向,从衣襟处伸进去细细感受了一把谢君竹胸腹紧实滚烫的肌肉。
里衣是睡觉时贴身穿的,用的乃是上好的绸缎,丝滑轻盈,燕明轻轻抬起手,那袖子便能倏然滑落至他的大臂,露出一整截白皙莹润的胳膊来。
谢君竹被这抹白给晃了眼。
他定了定神,捉住燕明的手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燕明漫不经心回答道,手掌正好放在谢君竹轮廓分明的腹肌上,感受着掌下柔韧结实的肌肉,心里艳羡不已,他也想要这样一身漂亮的肌肉。
“这是,”谢君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们那地的仪式吗?”
“嗯?”燕明脑袋转了半天,瞧见他疑惑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腕上,才恍然意识到对方说的是何事,噗嗤一乐,“怎么可能,这是我表达对你身上筋肉的喜爱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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