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只是害怕被青随玉发现罢了。
不然到时候被发现,青随玉拿鞭子要抽谢君竹的时候,他不就真要陷入娘亲和老婆二选一的致命命题里了吗!
也不是一直不同青随玉说,只是这种事须得徐徐图之。
两个人不坐车不骑马,出了侯府正门,便直直朝着市集去了。
广安侯府正门外便是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武县街巷,许是接近午时这用饭的时间点,街上人影寥落,偶尔有一二行人经过,都目不斜视,行色匆匆,无暇他顾。
待出了街巷,走到了市集,人又渐次变得多了起来,集市上并没有怎么收摊,零零散散的还是有着不少来买东西的百姓,他们两人走马观花地瞧着摊上售卖的零碎物件,正是午饭时间点,有的摊贩端了个碗胡乱地往嘴里扒饭,也无暇同他们介绍推销,两人正落得个自在清净。
逛着逛着便走到了一处书摊前,这摊子铺面不大,倒零零散散地摆了好些书,这个时代的书封都简洁无比,往往只简单潦草地署个名便罢,不似后世做的书封,漂亮精致还有内容提要,叫人一看就知道这书是讲什么的,里头所述内容要客人停下脚步翻开才可得知。
这一本一本地翻开看要花不少时间,客人不得不驻足停留许久,他这摊面前的客人便显得比旁处多不少。
燕明便想起在书院里还缺少打发时间的消遣物事,便打算挑些话本图册带去摸鱼看。
寻了两本名字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无脑小话本的册子,翻开后,定睛一瞧,印刷走了位,字迹模糊不清,要很费力才能辨认出具体写的什么。大约是盗版书,思及此,燕明便歇了在这买话本的心思,只打算随意地翻翻看。
正打算走时,一本名叫《张洧恨海情涛怨录》的话本吸引了燕明的视线。
这个名儿……听起来挺带感的。
他随意地翻了两页,发现这书册比之旁的印刷要清晰不少,更兼之还每隔几页便附张插图,图文并茂,燕明看得饶有兴致,便询问了价钱向书摊老板买下了此书。
这种正盗兼卖的书摊上多是此类闲书,谢君竹兴致缺缺,只看着燕明挑选。
这书摊上的书质量太过参差不齐,燕明还想多买些小话本供上学无聊时看,书院日子漫长,觉得无聊时他往往都是在寝舍睡觉消磨度日的。
谢君竹看出他的意犹未尽之意,拍拍他的脑袋安慰道:“等会去城内大书馆逛逛,说不定有你想要的书呢。”
“嗯嗯。”燕明点点头,并没有被破坏太多兴致。
临近端午,街边的小摊贩已有提前摆出粽子来吆喝着卖的,也有卖着五彩丝线所编制成的绳子的,将节日气氛烘托得极为浓厚。
燕明对那五彩丝线生出点兴趣,拉着谢君竹几步就到了那小摊前,摊主是个年轻妇人,正一边编着绳结,一边哄着自己年幼爱闹的小女儿。
眼前一片阴影脱落下来,年轻的摊主似有感应,抬起头来热情道:“两位客人要瞧瞧我家的长命缕吗,可续命辟病,令人不病瘟,赠心上人再合适不过。”
买五色丝线的人多为两种情况,一是家中长辈赠孩童,寄予美好祝愿,五色丝系小儿臂,以益寿命。另一种便是男子买来赠心上人,以表情意的。
做生意的往往讲究个察言观色,这两位公子郎君,瞧着英气不足,稚气未脱,想必定然不及弱冠,便多半是买来赠心上人的。
燕明便思考也没思考一下便买了两根,正要一同付钱时却见谢君竹也摸出了一个铜板递给了摊主,一根五色绳索一文钱,这样顶顶算是两人各买各的。
他有点不高兴地撇撇嘴,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走至一个无人街角时,谢君竹倏然拦下了他,执起他的手腕,低头敛眉认真地替他系上了方才买的五色索,燕明的腕子白而细瘦,绕了两圈都还有空余,深沉的颜色映在莹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要送你的东西怎么能由你出钱,”谢君竹浅笑着解释道,而后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念,“殷勤寄予彩索,不图系腕,图系人肠。”
啊啊啊谢君竹犯规,他怎么能这么认真这么严肃地讲情话,燕明揉了揉耳朵,他可能是被谢君竹传染了,如今一害羞也是先热了耳尖,瞧上去定然极为明显。
“那什么……”他撇过脸去,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我也是买来送你的,咳,手伸出来。”
脸皮厚的燕少爷轻咳了两声,试图含糊过去自己极为少数的失态,同时,也为了遮掩他的羞意,他不自知地将说话声提高了两分,语气也有点急,显得有些凶巴巴。
他心里乱糟糟,被各种不知名情绪裹挟,手下便不自觉重了几分力度,几下子就成功地将绳子系成了死结。
燕明:……
那什么,容我狡辩!
还没等他开口辩解,谢君竹先浅笑了一下,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缓缓在上面摩挲了许久,珍爱之意不言而喻。
分明是非常常见也不算贵重的东西,只因为送的人特殊,这礼物便也成了特殊的独一份。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他们走到街东头换了个集市逛,发现此处卖的吃食较多,而上个集市卖的多是些用品,什么笔墨纸砚,衣料,首饰,小型家具等。
燕明来之后并不是完全没逛过集市,但跟谢君竹来又是全然的一种新体验,看什么都显得新奇。
在午间用饭的时间,主卖吃食的集市,远比别的集市热闹。
除却人声喧哗,还有各种说不出的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叫人一闻便食指大动。
临着端午,自然还是卖粽子的摊贩最多,燕明想着顺应节日气氛买两个走路上吃,便随意寻了家看上去整洁干净的摊子,还没等开口询问,便听得老伯热情介绍道:“客人是乐意吃咸粽还是甜粽。”
他想起上辈子吵得热火朝天粽子的甜咸之争,好奇问道:“我若乐意吃甜口,你待如何,我若乐意吃咸口,你又如何?”
那老伯露出憨厚的笑容,“若客人喜好甜口,我这有蜜枣,花生和自家熬的豆沙馅的,还有白粽子滚着蘸糖吃的;若客人喜好咸口,小老儿这也有腌好了的肉馅粽子,总之可着客人挑选。”
燕明心道,这小贩还怪有趣的,他便要了两个甜粽,分别是蜜枣的和蘸糖的白粽子,谢君竹则要了个肉馅咸粽子。
摊主老伯手脚麻利地从后头一个大锅里头捞出几个碧绿的粽子,上缠的丝线颜色不一,约莫是用来区分内陷的。
不知是这个朝代的粽叶比现代大些还是什么原因,这粽子都有两个燕明的拳头那么大了,他有些震惊,感觉预估失误,他可能,不对,是很大概率吃不完。
不过粽子这东西,吃不完也能带回家,不算浪费。
叫老板替他剥好,筷子戳进去,在铺满了薄薄一层糖的食碟里滚了一圈,糖霜便均匀地裹在了粽子上,燕明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清香甘甜,软糯弹牙,粽叶的香气混合着糯米的香气扑鼻而来。
体验感还挺不错的,他一抬眼却瞧见了谢君竹碟子里的那个,摊主老伯是个实在人,偌大的一个粽子,只被谢君竹咬了一口便能看见内陷。
比上辈子他们高中学校里的一口吃不到馅两口馅没了的肉包子要实在太多。
鲜肉是腌制过的,泛着一股令人食欲大振的油亮鲜红色,不知是燕明的错觉还是如何,他甚至能闻到飘过来的肉的咸香。
要不说男朋友碗里的就是比自己碗里的香呢,他手上这个还没吃完,便又瞧上了谢君竹手里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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