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养兔子的箱子并不很深,是他随手找的一个, 在里头铺了厚厚的一层干苜草,若是有弹跳能力强的,一蹦就能轻易越狱。
已经分不清那只是最开始捡的那只了,烦躁到极点的傅少爷逮一只丢一只,有一个算一个全往屋外头扔,燕明就蹲在门外头接过来,把不要的兔子摆在院子前台阶上。
强迫症使然,还非要摆成整齐的一排。
只是这么多哪顾得过来。
刚出生的兔子好动又不怕生,在风林舍的院前迎风叽里咕噜乱滚,远远看去就好像草地上生出一团一团的白云。
叶牵雨一脸担忧:“等会不会有人过来吧……”
“我们这够偏僻,你什么时候见有人……来过……”在越来越明显的纷乱脚步声与笑语喧闹声中,一句话叫燕明越说越气弱。
靠!不是吧!
说什么来什么?
真有人来了?
燕明撸兔子的手都不动了,抬起脑袋,眯起眼睛顺着唯一的小道凝神看向不远处。
风林舍是在一片空地上建上一长排的屋舍,前后空地都是院子,这一整排起码有数十间屋舍,燕明不知道别的学子寝舍情况如何,反正他们这边因为没住几个人,平日里致净自在,很少被人打扰过。
声音越来越近了。
不远处的竹林后,显现出几个人的身形,十数个年轻子弟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走过来,打头的那个少年面容冷峻,体格修长健硕,不怎么说话,但显然威严极盛,其他人不论是说话还是行走动作间,都隐隐有看那他脸色的意思。
看见眼熟的一群人,燕明轻轻一叹。
果然是啊。
要说惧怕这些人也不至于,毕竟他再怎么样也有爹娘在身后兜底,真要起了冲突也不惧,且也不是真的如原身一般张扬跋扈,容易跟人闹矛盾,他只是单纯地觉得以后这方小院可能安生不了了……
在他看着那边的时候,罗玉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这少年的容貌也太过俊美,肤白如雪、敛眉杏目,穿着跟别人一般无二的青绿色学院制服,是再寻常不过的打扮,却能叫人莫名被吸引住视线,无法移开。
刚才他却只注意到眼熟的另外一人去了。
罗玉左右环顾一圈,暗暗打量了一下周边环境,确认没找错地方后,抬腿就走,在经过燕明跟前时,不禁驻足看了一眼。
这是在……晒兔子?
兴许是他驻足凝望的时间太过于长了,燕明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顿悟,露出一副真诚热情的笑容:“你想要吗?”
反正看傅元晟那烦躁样,不把这些兔子送去小厨房当食材就不错了,送给别人也不失为一种处理方式。
他随手抓起一只毛茸茸塞进罗玉的怀里,十分大方道:“别客气。”
还有这么多呢。
罗玉:?
这是什么特殊的欢迎礼节吗,他不过只是离开了云京两年,就已经看不懂现在的世情风俗了。虽满心疑惑,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清俊少年,更是不好开口拒绝,只得满脸茫然地接过来。
身子十分僵硬。
他早先便听说这书院的院长是个怪人,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十分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这里面的学生也如出一辙的怪。
身后几名站在远处的少年,见大哥都领了,有样学样都从地上捡起圆滚滚的兔子抱在怀里。
别问。
大哥做事,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其中有一个有个手慢了没捡着,他看着自己空荡的怀抱,眉头渐渐竖起,面色不虞地盯着燕明,眼见着就要生气。
这怒气来得毫无根源。
凭什么别人都有,他没有?
燕明本来蹲在地上,站起身子淡定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对他的怒气视而不见,也不甚在意。
抢不到兔子,关他小明什么事?
他可挺收敛的,并没有乱招惹别人,甚至还释放了自己的友好信号。
他掀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那学生一眼,“怎么了?”
虽然燕明比他矮上半个头,说话的语气也并不算很重,气势却极盛,叫人不敢再造次。
那学生不岔,但并不能做什么,来之前有人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别惹麻烦,再怎么说也得忍过前几天。
他无处出气,恶狠狠抢走了身旁一个瘦弱学生手里的兔子。
燕明看他们一副就要打起来的样子,满心疑惑。
不就是只……兔子吗。
随便去山里逛逛就能捡回来的。
实在不行叫傅元晟家那只再生两窝。
燕明探头看了看他们身后,一片空空荡荡,奇怪道:“你们自己上来的吗?”
罗玉又一次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几个念头在脑袋中打转片刻,缓缓反问道:“不然呢?”
他们应该带着什么人上来不成?
这书院规矩严他知道,小厮奴仆侍女什么都不能带。
“不是,没有师兄带你们上来吗?”
“什么师兄?”
引路的师兄。
他这么问就是没有的意思。
叶牵雨比燕明更震惊:“你们自己上来居然不迷路?!”
罗玉一脸无语,一群武学生,学过在山林里隐匿踪迹,若连个特征明显的寝舍都找不到,在这样简单的地方迷路,怕是会被武先生骂死。
他们聊天时,燕明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们一个月前来书院登记的时候,这个小院寝舍所有屋门外都挂着小木牌,最后却只有几人入住,其余屋子都空置了,他当时还以为许多人报名了不来上学。
应该空着的就是给这群人留着的。
他随意伸手朝后头一指,“那后面,找自己名字。”
“罗哥您先选。”燕明听见有人谄媚道。
他深感无语,先选后选能有什么区别,也不能选出花来,这屋子虽然大但里面东西又少,不知道在浪费什么时间呢。
“等会,”燕明叫住罗玉,狐疑问道,“你姓罗,你叫罗玉?”
罗玉转过身,一张面瘫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认识我?”
不是认识,是眼熟,燕明和傅元晟的寝舍是隔开的,中间被夹着的那个屋门上挂了牌子但没住人。
他偶尔路过闲得没事做的时候也会扫两眼上面的牌子,好奇上面那个叫罗玉的人怎么还没来,不要问为什么两个名字他只记得一个,另一个名字太难认了,他不认识。
罗玉很奇异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缓缓点头。
“看见了吧,那两扇打开的门,中间那间就是你的屋子。”
他不知道这破书院的隔音做的好不好,但是以防万一,他先打过招呼:“希望你们平日不要太过吵闹,当然我们也不会,彼此尊重。”
罗玉扯扯嘴角,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但是怎么看怎么像嘴抽,怪异得很,矜持点头。
谢君竹开了锁之后便大敞了门窗通风,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
山上尘灰多,哪怕是紧密门窗,五六日后,靠近窗台上的桌案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他花了点时间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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