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转念一想,没有家长会愿意幼儿园开设这种猜糖果口味的活动。这个年龄是最注重保护牙齿健康的。
更可能是冯诺一想出来的,或者是文安被带坏了。这俩人说不定老在家里举办这种奇怪的比赛。
文安摊开手:“快,随便给我一粒。”
叶庭苦笑了一下,还是配合了。他选了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粒,放到文安手心里。
文安细细品味了一阵,点点头:“覆盆子,红色的。”
“很对。”叶庭说。
他又拿了一块棉花糖递给文安,这次文安在放进嘴里的一瞬间就尝出来了:“薄荷巧克力,黑色。”
摒弃幼稚的底色,这有种叶庭初中时看学校里举办诗词大会的感觉。他又挑了一块。
这次文安稍稍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是勉强咽了下去:“咸甘草,黑色。”
这是什么奇特口味?叶庭盯着小袋子上的标签,还真是salta salmiak。
他突然有了个邪恶的想法,在标签里翻找了一阵,往文安手里放了一颗圆形硬糖。
文安放进嘴里,瞬间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叶庭忍住笑意,问他这次是什么味道。
叶庭以为文安下一秒就会把糖吐出来,然后踹自己一脚。
文安猛地拉下眼罩,捧住叶庭的脸,吻住了他,一直吻,一直吻,直到叶庭猛烈咳嗽起来,用餐巾纸接住自己吐出来的硬糖。
“藤椒芒果,”文安的声音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意,“黄色。”
叶庭嘴里又甜又辣,还带着不可名状的酸味,眉头紧皱看着他。
“放心,”文安说,“我不会放弃勾引你的。”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里蜘蛛已经找到了,没看过的小伙伴可以看看是不是漏掉了~
第38章 北京 17岁(1)
6月24日,北京中考第一天。
监考老师的目光扫过教室,第无数次落在中间一排的一个学生身上。从进考场开始,她就注意到这个孩子了。他戴着眼镜,但挡不住镜片后惊心动魄的蓝色。老师一边暗中观察,一边在心里猜测他的背景。
他看起来年纪很小,放在一群初三学生中也显得稚嫩,但在检查身份证件时,老师无意中瞟到了他的出生日期,发现他已经17岁了。
可惜,这个观察对象并没有给她多少时间。考试刚过半小时,她一宣布“可以开始交卷”,那个孩子就举起了手。
整个考场都震惊了。
她走到对方的座位前,对方小声说要交卷。她确认试卷和考试材料无误,就让他离开了。
其他孩子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在心里咆哮。
语文考试三十分钟交卷,这是哪路神仙?
老师拿起他的卷子走回讲台,一看,愣住了。
卷子上,只有选择题的地方涂了答案,其他题目一片空白。放到普通学生身上,就算不会,也会多写几行字充数,阅读理解直接交白卷,这是什么情况?
老师把卷子翻到了背面,作文也只写了几行,每一行几个字,连个完整的句子都凑不出来。
作文要求不是写明了“诗歌除外”吗?
老师再一看,哑然失笑,这哪是诗歌啊,儿歌还差不多。
今年的作文题是“那个星期天”,出题老师问“在你的记忆中是否有一个星期天,发生过特别的事情,遇见过特殊的风景,获得了别样的体验?在你的想象中是否有一个星期天,经历一场奇遇,解开一个谜团,见证一个奇迹?”
那个古怪的孩子给出了这样的答卷:
标题:那个星期天
我站在跳水板上,
仔细观察。
我踩了踩,
知道跳水板足够结实。
我nuo了nuo,
知道跳水板不容易滑倒。
我蹦了蹦,
知道跳水板弹性很好。
星期天过去,
我知道了跳水板的一切,
就是没有
往下跳。
这种水平的孩子也来参加中考?
老师看了眼窗外,那孩子已经走远了。
文安走出教学楼,就被太阳晃了眼睛。也许是早年一直待在地下室的原因,他的皮肤很容易晒伤。他把手掌搭在额头上,往旁边走了两步,走到树荫里。
因为中考,整个学校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晃悠。他看了看花坛边沿,不怎么脏,就坐下了。
果然不行。
五年前,关键期假设研究项目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满怀希望,觉得只要够努力,够勤奋,就能填补十二年漫长的空白。
刚开始,情况确实很乐观,一年之后,他就能说出简单的句子,阅读简单的图画书了。
可惜,之后就陷入了完全的停滞。
无论怎么学习,他都看不懂构造复杂的句子,阅读能力一直停留在绘本阶段。写作更令人绝望,迄今为止,他都没写出过一个完整的段落。而且写作对他而言艰难又漫长,别人随手写出的一句话,他要花费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中考那篇作文,是他以前写过的,不然他不可能在半小时内写出这么多字。
他的语言水平跟六七岁孩子没什么区别。
家长们本来打算在他语言过关后,把他送到普通学校,后来只得放弃,让他一直留在特殊教育学校的晨曦班。
晨曦班,一个聚集了自闭症、语言障碍、唐氏儿患者的地方。晨曦这个意向很美,好像他们是清晨的朝阳,前程远大,充满希望——其实不是。
这个班的孩子很少有参加中高考的,初中学历都遥不可及。
文安已经是班里最好的学生,至少会写字,还能读懂故事。上级领导来视察的时候,老师还当众朗读了他的作品。
这是他在暑假写的,方夜一直鼓励他记录生活中发生的事,他就把所见所感录了音,然后再整理下来。中考时写的作文,就是这一系列中的一篇。
老师在公开课上念的,是另一篇。
标题:挠痒痒
背上很痒,
但挠不着。
它好像在正中央,
挠了,
还痒。
它好像在肩 jia gu 上,
扭脖子,
弯腰,
手指伸得老长。
结果,
手指离它还有一寸长,
可恶,
快痒死了,
我却挠不着。
这篇文章——准确来说是所有文章——受到了家长和老师们的一致好评。
老师评:生动形象,富有生活气息,极有代入感。
冯诺一评:对日常的观察细致入微,带有生活化的幽默。
郑墨阳评:语言简洁,主题大众,能获得普世性的认同。
叶庭评:有趣。
老师在讲台上朗读完后,再度夸赞了一番,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领导还站起来,对老师的教学成果和学生的学习进步表示赞赏,说得文安很不好意思。
下课后,午休时间,文安拿着素描簿,跑到校园里的一棵银杏下面画画。
画着画着,他隐隐约约听到路上传来交谈声,听起来像是视察的几位领导。
“17岁,”其中一位说,“就写出这种东西,这些人对社会有什么用?”
“你能指望他们自力更生?”另一位说,“要么父母养,要么国家养,总之就是一帮吸血虫。”
第一位的声音满含悲悯:“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们生下来的,父母也受苦,自己也受苦。”
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身边走过,文安赶紧低头,不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脸。
领导们走了,话却余音绕梁,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之后,听说中考开始报名,文安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去试试。并不是觉得能考上,而是想看看,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对社会有用的孩子,不会吸家人一辈子血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水平。
晨曦班的班主任很为难,觉得没这个必要,最后还是不好意思让他放弃。特殊学校没有考场,为了让文安考试,老师还特地把他送到隔壁中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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