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他不太敢跟陌生人说话,”叶庭说,“上前几次课的时候,让我陪着他吧。”
方夜没有反对:“有个过渡期也好。正好你告诉我,他现在每天在看什么,语言水平大致什么样。”
叶庭带着他们来到书房,从书柜里抽出一摞绘本,递给方夜。
方夜拿出了笔记本记录:“他现在在看绘本?”
“不是看,”叶庭说,“是我读给他听,他还看不懂。”
“他不识字?”
“认得不多,”叶庭说,“而且他只认识单词,要一个词一个词来,一旦变成句子,就不懂了。”
“那我们现在说的话,他也听不懂了?”
“听别人说还行,但是自己说不行。”
方夜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
“我晚上会给他读故事,”叶庭说,“一旦句子太长,他会不自觉地走神,而且说完了之后问他讲了什么,他完全不明白,所以说话要慢一些。绘本比较简单,他看着图片就明白了,复杂一点的书,就要换种简单的方式讲给他听。”
方夜沉思了一会儿,在笔记本上写了一条。叶庭借着余光看到,她写的是“阅读障碍”。
文安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飘来飘去,然后抱紧了手里的绘本,踮起脚,在叶庭的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叶庭点了点头,对方夜说:“他让我问你,想不想喝水。”
这是冯诺一教的,来了客人之后要倒茶。
方夜露出了笑容:“谢谢,我不渴。”
文安又对开始着叶庭的耳朵说话。
方夜带着神秘的表情说:“如果你不想让我听到,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以把耳蜗关掉,你们直接交流就行了。”
“耳蜗?”
“嗯,”方夜指了指耳后,上面挂着一个类似耳机的东西,“我先天性耳聋,这是人工耳蜗。”
叶庭震惊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完全看不出来。”
“因为科技已经很发达了嘛,”方夜笑了笑,“挺好的,你们没露出那种表情。”
“什么表情?”
“就是‘你可真惨’, ‘我要是这样可活不下去’, 或者‘谢天谢地,这种事没发生在我身上’。”
叶庭没告诉她,这是因为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惨。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方夜小声对他们说,“我的人工耳蜗可神奇了,我可以随时开关,还可以调整音量,而且每次技术升级还能更新换代,我觉得我就像半个仿生人。你们有因为噪音失眠过吗?我没有。你们被那种喋喋不休的朋友烦过吗?我没有。只要我不想听,我就直接关掉。”
叶庭笑了笑,这听起来很酷。方夜把这段话简化了一下,又给文安讲了一遍。文安听了之后,两眼闪闪发光。
“他想摸一下。”叶庭说。
方夜低下头,文安小心地伸出手,在耳蜗的外机上碰了碰。
“好,”文安点了点头,说,“酷。”
方夜直起了腰,露出愉快的表情。小孩已经开始跟她说话了,真是个不错的开始。
谁说十二年的空白不可以弥补?只要努力,只要耐心,小孩终究能消除语言的缺憾。
当时,所有人都这么满怀期望。
第37章 格林德瓦 22岁(9)
屋顶上的派对渐入佳境,文安却被便宜哥哥强行拎走,好像他现在还有宵禁似的,谁22岁了还得在晚上十点前回家!
文安表示抗议:“这是艺术交流!”
“线上交流不行吗?”叶庭语重心长地说,“艺术圈里乱的很,你不要轻信别人。”
文安发出抱怨的咕哝:“你又不是圈子里的,你懂什么。”
叶庭脑子里的画面栩栩如生:文安被拉到某个声色犬马的场所,四周是穿着内衣或者紧身裤的男男女女,灯光迷离,乐声震耳,各种迷幻的药片掉进酒杯里发出嘶嘶声……
他马上摇摇头,把这幅可怕的景象甩了出去,严肃地说:“你不能跟他出去。”
“你凭什么管我,”文安愤愤地说,“你大学的时候天天去酒吧,还跟勾搭漂亮姐姐。”
“我什么时候……”叶庭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去酒吧?”
文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陷,局促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叶庭眯起了眼睛:“杜一平告诉你的。”
文安替他辩解了一下:“不是主动告诉的,我在他的空间看到的。我去问他,他就全说了。”
叶庭冷笑了一声。杜一平的嘴就像个破筛子,还好意思说自己仗义。仗义个屁。
文安挪回目光,瞅着叶庭观察了半晌,观察得他酒精上头,脑子里晕乎乎的。
“干什么?”叶庭问。
“看你吃醋的表情。”文安说。
胸口那块不透风的地方又清晰了起来,叶庭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想驱散那种憋闷的感觉。“谁吃醋了,我是在关心你的安全。”
“放心,”文安说,“谁会看上他啊,我只是觉得他有用。”
叶庭看了他一会儿,堵住的地方突然柔软下来,痒痒的,好像一根羽毛轻轻地扫了扫。“我还是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文安耸了耸肩:“太晚了,我已经在这了,谁让你把我留下来的。”
叶庭磨了磨牙,无言以对,确实是自己没顶住。
文安露出笑容:“事情办完了吗?我们回家吧。”
叶庭有点想去拉他的手,但又觉得不合适,就指了指远处的Owen:“我去跟主人道个别。”
他走到Owen旁边,称赞了一番派对的盛况,然后向主人告辞。
“这么早就走!”Owen略带遗憾地说。
“我弟弟还有工作,”叶庭说,“对了,那个中了病毒的电脑,拿给我看看吧。你给我一个号码,我修好了告诉你。”
“那真是太好了。”Owen高兴地说。
他们一起走到楼下客厅,Owen回卧室把电脑拿出来,递给叶庭。
两人拿着电脑出了门,夜已经深了,白天的暑热消散,街上凉飕飕的。文安看着叶庭手中的智能电子器械:“好像很顺利。”
“是啊。”叶庭说。
街上还是有很多兴奋的游人,出来感受小镇的夜生活。街边的商店大多已经关门,只有几个有事业心的店铺开着。文安看到一家花花绿绿的商店,突然停住了脚步。
“等等,”文安说,“我有东西要买。”
叶庭疑惑地看着他,他指了指那家商店。
糖果店。
文安兴奋地走进店里,就像闻到甜味的小孩子。叶庭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去。
店里是形状颜色各异的糖果,有装在塑料圆筒里的,有装在高脚杯里的,有装在扭蛋机里的。有些做成了小巧的水果形状,有些像一个双螺旋,有些是个简单粗暴的大爱心,上面写着“Love”。
文安购买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他打开货柜,每种糖抓了一把,用袋子装好,送到收银台那里结账。售货员的眼珠子像青蛙一样鼓出来,回想了一下日历,确认今天不是万圣节。
文安提着袋子,乐颠颠地走出来:“好了,回家吧。”
叶庭接过袋子,两人走了回去,谁都没想到几斤糖果在步行一公里后会变得这么重。
关上房门,文安把糖果袋拿到桌上,又抽了一根领带出来。
叶庭隐约预见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这是干什么?”
“一个小游戏,”文安用领带遮住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猜颜色。”
“这是你在幼儿园学会的吗?”
这话不是讽刺,在绘本界成名后,文安经常接到邀请,去幼儿园给孩子们读书。低年龄段的读书会肯定不能是单纯的文字交流,一般都会在读完之后安排一些活动,比如做做纸扇啦,设计卡通图案啦,来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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