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佐柘再次沉浸在偷偷从黑匣子里跑出来的记忆里,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问话,都让杜哲太难过。
涂佐柘整整哀求两分钟,神情由胆怯到盛怒,大力地关上门,隔着玻璃窗,杜哲见他比了个中指,显然是不服气,怒气冲冲道,白禹基,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总会有办法知道的。但你要我离开,门都没有。你要来砸我的家,你就砸,但是你要我离开广宁市,我偏不!只管放马过来,我打不死你,我耗死你。
给我听好了,我就在家里等杜哲回来,我也不会换地方,不然他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我才不怕你。
隔着狭小的玻璃窗,涂佐柘笑得张扬,这一侧的杜哲眼眶里续满水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笑容,也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水光随着笑容悄无声息,如天外渐渐变小的秋雨,夺眶而出,一滴接着一滴滑落。
涂佐柘回到床上呼呼大睡,杜哲坐在医院冰冷的铁椅上,听他熟悉的呼噜声规律起伏,可他的眼泪就跟不值钱似的,一颗一颗地往下坠落。
每日被一圈人围堵,将他视为珍宝的家砸的稀巴烂,怀着柔柔还要接受这么多棍棒的伺候,涂佐柘即便有罪,也该偿清了。
远比他该承受的要多得多。
杜哲双掌合起覆面,小声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蓝非给的录像已经转发给调查的公司,他再增加一条要求,要求该司无论通过什么渠道,都要获取这几年涂佐柘所有的医疗记录,他要一页一页地看,他要数清楚涂佐柘身上的每一道伤痕,要涂佐柘将来一道一道地讨回来。
一夜未眠,杜哲守在病房外,不曾合眼歇息,时不时地窥探里头的动静。从暗无天际的月色,守到金色的朝阳穿透厚厚的云层,透过天边开启的一方小窗落到大地上。
涂佐柘睡得脑袋昏昏沉沉,心脏像挠痒痒似的疼时,他尚可忽略这等微不足道的小儿科,可它就像破石而出的种子,挣扎着穿破坚硬的表层,他不禁抚摸着搏动的心脏,自言自语道,“小种子,你真的好努力。”
他如何找不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安抚自己,心脏实在太疼了,五指扣住没有脂肪保护的皮层,希望以此减轻一些疼痛。指尖每用力一次,呼吸间便有几秒缓冲疼痛的时间,可小种子越来越努力,这等猛烈的攻势,他表示受不住。
宝宝们会不会也受不住?
想到这里,忍不住趴在床上,弓起身,给宝宝们喘气的空间,他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腹,霸气地说道:“你们放心吧,跟着爹地,爹地一定保你们平安。”
下一秒便开始打脸,不是他故意扰民,真疼得忍不住才捶床,枕巾已然湿透,一摸一脑门的汗,他见了心烦,干脆丢到一边去。
医生跟护士是从外面冲进来的,吓得他目瞪口呆,护士扶着他平躺,他喘气有些困难,往他被扣红的胸口贴了磁片,他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情况,一圈人突然围着他,开始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涂佐柘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脸色有多难看,面上因轻微呼吸困难而发青,唇口发白,却像睡梦未醒般抱着被子不撒手,说道,“别抢我被子,我冷阿。”
“阿佐,配合医生,乖。”杜哲试图让他镇定,温声道,“我们检查一下,检查完就好了。”
好像是杜哲的声音,是不是幻想出来的安慰,但他选择乖乖地听话躺着,护士给他挂上氧气瓶,医生拿着仪器在身上探来探去,问道,“之前心脏也疼吗?”
“一点点。”涂佐柘十分配合医生,笑眯眯地比了一根手指。
“只有一点点?”
“是啊,我按一按就好了。你们检查是不是又要钱,不用啦,我就一点点疼,照顾好我的两个小宝贝就好啦。”如果他没记错,杜哲好像是说要留下两个宝宝来着,不过他不太记得了,是不是做梦的时候说的。
做梦说的话当然不作数,待会要不要问一下他呢。可是,万一真的是梦里说的,却让他以为自己强行要留,这不就尴尬了吗。
阿,脑壳疼。
“怀孕前就有这个心脏疼吗?”
“偶尔啦。”
“什么时候会疼?”
“嗯……可能难过的时候吧。”
“难过的时候多吗?”
“不记得啦,不过我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全部都可以自己解决的。”涂佐柘笑眯眯地开始做人生导师,“谁的人生也没有一帆风顺的,是吧是吧?”
“话是这么说,你这个症状既然是心情引起的,注意保持心情平和。”医生现场开了药方,吩咐护士增加几瓶药物,同时面向涂佐柘嘱咐道,“但目前不排除是孕期加重负担导致的疼痛,先观察一下吧。”
涂佐柘探头观察医生手中的笔,瞄着这走向密密麻麻的,肯定不止一点点药,他感到十分为难,说道:“医生,别给我开药了,我是真穷,不骗你,我付不起的。”
只向杜哲借了5000元,依据这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怕不是一天就花掉一大半,他还要留着钱将来养三个孩子呢。
这种病人医生见得多了,对付起来很有一套,调笑道:“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不想一尸三命当然就要听我的。”
好严重的样子。他摸着肚子里的宝宝,对不起阿,为了我,委屈你们了,呜呜,未来几个月可能连包子都吃不起。
“你朋友杜先生守在外面一整夜了,但是现在离探视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你要是愿意让他进来陪陪你,我就让护士关闭警戒线。”
什么哦,我哪有会守一整夜的朋友。
等一下,杜先生?!杜哲吗?!
杜哲是不是对朋友这个角色入戏太深了,竟然还会在外面守一整夜?!
涂佐柘惊得取走氧气罩,对医生发出灵魂质问:“是杜哲吗?他守在外面一整夜?有没有床让他睡?着凉了怎么办?”
他这一喊,心脏图这个曲线,难看的不行。医生只好摆摆手吩咐护士,说道:“关闭吧,让他进来。”
杜哲怎么会这么憔悴阿?涂佐柘心疼得要命。
杜哲跪在地上找到适合的高度,趴在床上牢牢地将他抱紧,涂佐柘处在懵逼之中,温热的胸怀紧贴着他,真暖和,比盖几层被子都暖和。
涂佐柘瞬间成了乖顺的绵羊,想在久违的胸膛温存,杜哲满怀愧疚在他耳边小声道歉。涂佐柘其实听不太清,脑袋就像坏掉的白屏手机忽明忽暗,暗时想躲在他的怀抱,明时又想到杜哲即将成为有妇之夫,还是要保持距离。
不由得主动隔开些许,注意力放在杜哲身上还未干透的外套,他肮脏的血还粘在上面。
涂佐柘像哄柔柔一样,轻拍他的肩膀,外套的湿气沾染掌心,他皱紧了眉头,想提醒他不换衣服会生病,又怕他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当然,这种问题都不用一秒考虑,必须的,还是杜哲身体重要阿!被说一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他鼓起勇气说道:“杜哲,你不换衣服,会感冒,快回去休息一下。”
不然看着真让人心疼。
杜哲轻轻摇头,抱得更紧,嗓音低沉,呢喃道:“我想抱抱你,对不起。我可能错过了很多事情。”
听不懂。
涂佐柘太过虚弱,没有两秒就神游在外,他努力抓住自己的元神威胁它归位,清醒一些便催促道:“你快回去换件衣服,会感冒,柔柔是不是今天回来,你要去机场接她吧?哦,还有汪希,快去吧,不要让女孩子们等太久啦,会怪你的。”
涂佐柘提到“汪希”时,不自觉地想将头埋在被子里,惧怕罪恶的感情暴晒在明媚的阳光之下,像乌龟在找坚硬的壳,躲藏在壳里面最安全。
杜哲怕他透不过气,掀开他的被子,摸着他的额头,温声道:“司机会去接她们。”
随着杜哲轻拿轻放的手势,涂佐柘眼睛往上瞄,正好瞧到他衣袖上一大半深色的水渍,强行给自己打鸡血,斗胆坚持道:“那你也要回去换衣服,会感冒,真的,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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