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留下自己的痕迹。
杜哲没有问为什么,漠然道:“又变了?”
他轻笑了两声,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朝令夕改,朝三暮四,还真是你的作风。”
唉,洗不清了。涂佐柘望着地毯上褐色的三角形,道:“杜哲,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没有抄袭。”
“唔……我希望你相信我。这件事之后,我连笔名都没了,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公司里混口饭吃,我本来也没想发表这一篇的,只是无意中让你们看见。这一篇,我一定要用自己的笔名的……”
“你要是不答应我,我……我就不想卖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拒绝杜哲的要求,说出口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甚至想立即反悔咽回去。
杜哲从档案袋里翻出合同,说道:“当时没看清楚合同约定的事项吗?签约期间书写的所有小说,版权都属于公司所有。我是为了表示尊重,才让编辑将你约过来谈谈,而且,你用别人的身份证签约,我可以报警的。”
谁让他当年太过出名,真名是上过报纸的,公司一看他名字直接都拒绝,要不是迫于无奈,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签约。涂佐柘心里发毛,惊恐地望着他,说道:“你不要报警阿,那……那好吧……”
他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代写,早该习惯了,总比坐牢好吧。
编辑问他谈的如何,说他当真不知死活,谁不知道杜哲通常是先礼后兵,他竟然真的会去问。涂佐柘傻笑了两声,说道,他果然没有发大财的命,反正用自己的名字就是发不了财。
自从这件事以后,他将心血再一次正式送到杜哲手里,杜哲却再一次消失,柔柔也总是让汪希送过来,涂佐柘反复思考,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到底还做错了什么。
——是价格卖得太高吗?
——可是价格不是他谈的,稿酬也只拿百分之30,杜哲要是想要回去,就打回他的银行卡里吧。
——是他当时答应的不够爽快吗?
——可是除了笔名,后面他什么要求都没提了呀。
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涂佐柘再一次陷入困境,经常醒来在天台上,地上一堆酒瓶子,旁边有燃至尾部的烟头。无穷无尽的疲惫在身体里萌芽,他就像是遨游天地的浮云,天地如此广阔,却找不到落地的地方。
其实他知道症状有些严重,但是也不会再有杜哲过来,斥责这是不良习惯,恐吓他要将柔柔带走。
毕竟柔柔早已经走了。
所以无所谓了吧。
后来症状越来越严重,睡前他明明用手铐将自己的脚固定在床尾,醒来却发现脚腕处留下手铐的锈迹,磨蹭时刮破几层皮,淌下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到云里。
柔柔发现涂佐柘不对劲,喊了好几遍杜哲,杜哲才愿意过来看看。
杜哲看见家里一大堆酒瓶跟烟头,对他印象更不好,涂佐柘没敢抬头看,听他用冷漠淡然的语气,对他的生活习惯、个人品行加以负面的评价。
涂佐柘突然抬头问:“你信不信我?我当年真的没有抄袭。”
当然,问完的那一秒就后悔了。
杜哲沉默,随后说道;“我不知道。”
他思考的时间足够久,涂佐柘相信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挠了挠脑袋,笑道:“嗯,我明白。”
要正式签合同的时候,编辑突然联系杜哲,说找不到涂佐柘了。杜哲问柔柔要他的电话号码,拨过去没有人接听,杜哲只好亲自过去一趟。
所有的窗户都贴上破布,厚重的窗帘挡住所有阳光,整个房间密不透风,闷闷的空气让人窒息。
房间里干干净净,跟他前几日来时满地酒瓶、烟头不一样,涂佐柘在他的小卧室里,小柜子上放了满满一壶水,玻璃杯里剩一大半的水没喝完,侧躺时,露出背上贴满的膏药。桌案上本装着胃药的空瓶倾斜,有几颗掉在了床上。
杜哲赶紧送到医院里。
医生替涂佐柘洗胃,他醒来,问:“你信不信我啊?”
杜哲依然是沉默。
涂佐柘想,杜哲真的挺善良,不忍心再说让人难过的话。
杜哲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只要是杜哲的话,他都会听。于是他拿着杜哲给的名片,乖乖的去医院。心理医生问他什么,他都可以笑着回答,甚至还会反问心理医生。
他太久没有说话,像好朋友一样的谈话更是没有,这一次聊天他很愉快,因为心理医生不会揣测他的话,这让他感觉很安全。
不知不觉中,他处在一个极其放松的环境,心理医生问他看见了什么。
他说现在正躺在一块黑色的棉花糖上面,可是他掰了一块放嘴里,是苦瓜味的。
心理医生问他,觉得难过吗?
他说,有一点,不过棉花糖都可以是黑色的,什么味道也无所谓了。
心理医生问他,你现在又看见了什么?
他说,这里环境很美,可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我有点害怕。
心理医生伸出手让他抓着,说道,你不要抗拒这种害怕,害怕对于人类来说最正常不过了。
他笑了两声,主要是……我看不见他。
心理医生说道,你可以睁开眼了,醒来,他还会在。
他摇头,他恨死我了。我简直就是他人生里的一颗老鼠屎。
涂佐柘在心理辅导室好好地睡了一觉,心理医生跟杜哲说,他的问题需要长期调理。杜哲提前调查完涂佐柘与心理医生有无串通,得知这个结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心情。
涂佐柘偷看杜哲与心理医生讨论时的侧脸,此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心理辅导室,因为那个地方会让他看不见杜哲。
三个月后,涂佐柘用神奇的黑匣子,装住之前的那段回忆,安慰自己,毕竟签约拍网剧又不会吃亏,还可以攒一笔钱留给涂用、柔柔和两个宝宝,他不亏阿。
没关系啦,遇到什么事都会有办法解决的。
就算一个人来来去去,也要开开心心的阿。
第64章 其他 邓子朋与涂佐柘
邓子朋没想到在国外办完婚礼,与邓家豪游玩半个世界回国后,会看见瘦成皮包骨的涂佐柘。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乎与白色的床单融为一体。
他更意外的是,通知他这个消息的是杜哲。而在四人聚会时,杜哲明明与涂佐柘极其生疏,分明没有这么热络的感情。
下飞机后一刻不停赶至医院,杜哲在门外的访客椅上坐着,怀里拥抱的是涂佐柘的女儿柔柔,如果他没听错,柔柔对杜哲的称谓是爸爸。
杜哲倒了一杯温水,邓子朋捧在手心里,两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倒是杜哲先打破僵局。
“明天我跟他登记结婚,我觉得,他应该希望你在场。”
邓子朋面向前方,怒火汹涌翻腾,语调里却极为平静。
“之前的几年里,你们一直在一起?”
“没有。”
“女儿是你的?”
“是。”
“他说没结婚。”
“是。”
“为什么?”
“是我的错。”
他们隔一个位置而坐,一问一答速度极快。
邓子朋从头至尾目视前方,杜哲亦从来不曾回望。
领子被人揪起,杜哲被迫顺势站立,身高相仿的两人对视,邓子朋皱紧眉头隐含怒意,杜哲的眉眼尽是疲惫,眼眶里布满血丝,邓子朋的拳头始终没有挥下去。
邓子朋松了手,替他整理起皱的衬衫。
“跟上。”
两人出现在拳击馆里,这是他们往日最爱的格斗游戏。
没等裁判喊开始,邓子朋上来便是后手勾拳,迅速击打杜哲的胃部。
被击中的杜哲向后退一步,邓子朋眼神狠厉,恶狠狠地说道:“明天你登记,我不打你脸,你也别让我,我们两个人,都该打。”
如果是对朋友真正的关心,如果真的从心底里接纳涂佐柘的差异,又怎会这几年放任他过成这般模样。独自抚养女儿,与旧情人假意生疏,甚至一同出现在婚礼上,哪怕他多问一句,多想一点,又怎会到今日才发现?
上一篇:死对头总叫我老公
下一篇:被迫和前男友荒岛求生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