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闪,想起婚礼那回事,他赶紧道:“昨天是为了应付凳子,我才答应他的,到时候我会找个理由不去的。”
顿了顿,低着头喃喃道:“我不会……不会让你难做的。”
杜哲瞧着他不停地自认错误,朝前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陷入短暂的宁静后,他问道:“那个故事,没有写下去?”
他的语气轻松,涂佐柘却脸色煞白。
一个恶心的故事,为什么要写出来恶心别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巧妙,毫无意义,又能让他难堪。
猛灌了一大口温水,呛得满脸通红,忍下胃里的不适,尴尬地笑了笑:“写不下去了。”
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诚恳道:“说起来,当年还得谢谢你,要不是那时你看过我写的小说,给了我几处改动的建议,我的小说也不会获奖。”
杜哲收起被他碰过的杯子,轻轻地笑了一声,半晌才转过脸直视前方,淡然道:“我后悔了。”
涂佐柘无法控制僵硬的笑容,看来下面就是暴风雨了。
杜哲喉咙干涩,眼里迷醉,指尖轻点玻璃桌面,缓缓转过头来问他:“我父亲入狱,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目光里闪烁着期待。
涂佐柘避过他的目光,轻轻地抿了一口温水,抑制汹涌的胃液,低头笑道:“这个答案,我回答过你了。”
第14章
天一亮,涂佐柘就走了。
而凌晨时分的那场谈话,终结在两人的沉寂中。
这个问题,杜哲三年前问过一遍。
失联三年的杜哲发来邮件,邮件言简意赅地写着要从国外回来,约他在三天后在广宁市街角咖啡厅见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兴得连灵魂飘至三丈高,转头搂住短发小子柔柔,松手将她向空中抛,高空落下的失重让她小脸浮现既害怕又高兴的表情,他神采飞扬地对闺女重复道,我老公要回来了,你爸爸要回来了。
高兴的劲头正如夏日朝阳炽热猛烈,转眼却见亲闺身上套着可以当裙子穿的灰色T恤,绿色的小短裤藏在T恤里面,说来惭愧,唯一能彰显她是个女生的,就是脚上那双粉色掉皮的小布鞋。
那时候他傻不拉几的,以为杜哲要从国外回来,意味着他们贫穷的日子终于熬到头,至少杜哲的经济能力不会再让他们过得如此窘迫,便领着宝贝女儿高高兴兴地到童装店里,咬咬牙斥巨资给柔柔买了件大一码明年还能穿的小裙子。
这也是柔柔人生中第一条属于自己的裙子。
要不是手上资金有限,他还想给她买双新鞋,让她漂漂亮亮地在爸爸面前亮相。
在此之前,他和柔柔的衣服都是他从衣物回收站里精挑细选捡回来的,料子较为柔和不至于太破烂,洗干净缝缝补补还能穿上几年。
三天后,他将自己和柔柔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特意跟编辑请了一天的假,满怀着一家三口团聚的美好愿望,从黄石市出发坐了五个小时的大巴车,一路上想着回去应该可以跟房东说退租,要怎么在提前退租的情况下让房东退押金给他呢?
待他忍受了柔柔的一路哭闹,晕头转向地吐了一塑料袋,才终于回到两年不曾归来的广宁市。
咖啡厅的寂静角落,阳光洒落在落地窗前,暖阳从天边斜入,照在他日夜思念的人身上。
于是,时空静止,目光移不开,自始自终仅锁定日思夜想的杜哲身上,因路途遥远闹了一路疲惫不堪的柔柔,现时趴在他肩上入睡,暖黄的光束穿过玻璃透彻在脚下的瓷砖,他准备好向情人宣泄满腹的委屈,一步一步地踩着褐色的方格砖,笑意盈盈地来到他面前。
正在翻阅杂志的杜哲,指骨分明指尖修长,修剪得当的指甲圆润透亮,在微小的暖阳中透着光,浅蓝条纹的衬衫熨贴齐整合身,颜色正衬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
他想着,三年未见,杜哲仍旧意气风发。
让涂佐柘收起笑脸的,是他站在面前时,杜哲抬起头时淡漠疏离的瞳孔,反射着浅褐色的光,配上紧紧抿着的薄唇,虽然还是如往日般英俊潇洒仪表堂堂貌比潘安,但也显而易见地散发着久别重逢后不该有的冷漠。
他以为是因为迟到,杜哲等得不高兴,为了让他高兴,便炫耀一般亮出两人的宝贝女儿,转身背后让趴在肩上的柔柔的脸向着他,侧过脸对着杜哲说道,这是你女儿,杜伊柔!
这是他几年做的唯一一件成功,并且觉得十分了不起想得到杜哲夸奖的事情。
杜哲浅色琉璃般的瞳孔明显一缩,涂佐柘甚至能看见他双眼周边的肌肉抽搐,而后见他缓缓站起身,接过他怀中的柔柔,细细打量着假小子柔柔,大了一码的粉色脱皮小布鞋瞬时掉在地上。
涂佐柘背过身蹲下,靠捡鞋子来缓解激动澎湃的心情,深呼吸好几口气,控制住久未进食且紧张得胃疼而发抖的手,轻轻地替柔柔重新穿上鞋子。
在杜哲怀里的柔柔,小手揉着眼睛幽幽醒转,一见面就搂着杜哲亲密地发着“baba”的音。
杜哲手足无措,却瞬间进入角色,满眼怜爱。
他终于盼到这一刻,不枉他天天拿着杜哲的旧照片,坚持不懈地教柔柔喊爸爸。
柔柔跟杜哲生得一模一样,似同一条生产线的产品,靠着柔柔撒娇的功力,很快就哄得杜哲紧抿的嘴唇轻轻展开,如风化开的柔情在这个小角落里发酵着“爱情”的酸臭味。
杜哲点了一杯鲜奶和一块草莓蛋糕。
涂佐柘暗喜杜哲还没忘他喜欢的草莓蛋糕。
服务员呈上娇艳欲滴粉 | 嫩的草莓蛋糕,饿得胃酸翻涌疼痛的涂佐柘,便丝毫不见外地吃了那块馋了好几年心心念念的美味。
抬头一瞧,对面的柔柔瞬间便喝完暖暖的鲜奶,嘴唇上浮起一圈甜甜的白色奶泡,甜甜地对着杜哲,喊了一连串的“babababababababa……”
杜哲激动之中也笑得挺开心的。
看见这样的笑容,那些难熬的日子还算什么?颇为感动地畅想着,想着以后终于可以不用一边抱着柔柔一边吃饭了,杜哲一定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
心情难得轻松,捂紧绞痛的胃,风残云卷地消灭了小草莓蛋糕。
杜哲从头到尾未直接对他说过一个字。
涂佐柘感觉这气氛与他想象的相差甚远,但柔柔在场也抹不开脸,待柔柔在咖啡厅准备的小床里睡着以后,立即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一声不吭地走了,就一点都不想我的吗?
杜哲低垂着眉眼,轻轻地冷笑一声,抬头直视,轻柔却不容置疑地喊了一声涂佐柘。
连名带姓,不温柔,不想念,这气氛不对阿。
涂佐柘收起嬉皮笑脸。
杜哲质问他,他父亲的入狱,跟他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想也未想,立即矢口否认。
杜哲却给他看一段录像。
——在杜哲的家里,涂佐柘独自在家中,站在门口迎入一个人,那个人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而涂佐柘却与他相熟的样子,毕恭毕敬地给他斟茶递水。
涂佐柘煞白着一张脸,握紧拳头抠入掌心,半晌才艰难地说道,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杜哲见他如此反应,心知猜想得八九不离十,冷笑着继续质问他,没关系怎么会让他大摇大摆地进来?
他说,正是这个人从家里窃走资料,亲自将他父亲送入监狱。
涂佐柘脸色明显惊慌,下意识地撇向睡在杜哲旁边的柔柔,揪紧了裤缝慌不择路地为自己开脱,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他是我远方亲戚,来跟我借钱的。
杜哲轻轻摇摇头,满眼都是失望,说道,我方才给过你机会,你原本说你们没关系,现下又说是远房亲戚,我该信你哪一条?或者,我该问问,被收买的你们,是怎么分赃的?
涂佐柘紧张道,我没有跟他分赃,真的跟我没关系。
杜哲逼问道,分完脏,花完钱,现在撇得一干二净,你当真不仁不义。
可他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撇清这种……无法撇清的关系。
那天涂佐柘除了会否认,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说。即便他一遍遍地解释与否认,不断地重复洗脱罪名的言辞,战战兢兢地据理力争,也只会换来杜哲一次次有理有据的驳回,斩钉截铁地给他定罪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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