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哲面目凝重,气急败坏地隔开,大力地将他按在床上,正想对他说几句界限要分明的声明,却见他双眸不曾睁开,嘴巴却微张着急促喘气,额头迅速泛起一层薄汗,慢悠悠地侧躺着摩挲腰背处,嘀咕着:“怎么在梦里亲也这么痛阿。”
掀起的T恤里,膏药贴满整个背部,两片膏药无法完美契合,清晰地露出中间椎骨凸起。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指尖已经触及到凸起的那一处,附近分布满小块的淤青。在他的印象里,涂佐柘不像是拥有这副躯体的人,不至于瘦到骨头上只覆上一层皮。
涂佐柘呢喃着嘿嘿两声,再次翻了个身,杜哲怕他醒来,连忙收手后退两步,见他翻过身后脸上满是甜梦的笑容,乐呵呵地朝他傻笑。
杜哲站在原地许久,低头瞧着,忘记时钟的分秒不停。
未得到主人的许可,杜哲擅自在沙发上准备入睡,他抱着手臂,眼睛里全是他往日没有防备的笑容。
就跟当年在宿舍里初见的一样,他站在宿舍门口,颜色各异的补丁分布在上衣及裤子,背着军用大背包,拎着铁质茶杯,一身尘土,乖巧地向他们敬礼,露出一口可爱的白牙,说道:“师兄们好,我是新生涂佐柘!”
他从未见过这么纯粹、朴实的笑容,太过接地气,那股子土里土气让邓子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杜哲,你看看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涂佐柘迈入宿舍,南方的口音软糯,故意答道:“我是涂琼县来的,我们那边的人都很爱时尚,看见我衣服上这些布没,颜色搭配还可以吧?”
邓子朋笑得无法自拔:“我信了你的鬼话!”
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杜哲也笑了两声,全校都知道这个寝室里住着的人物,而这个新来的小师弟,笑容明亮,毫不怯场。
那时他傻傻的以为,在涂佐柘眼里,没有贫富之分,也没有阶级差异。
可谁又能料到这一切都是伪装呢?
所以今晚梦中的笑容,是不是也是伪装成习惯了?
他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理智告诉他要一秒入睡,但他在沙发上毫不意外地失眠,用尽办法催眠也无法进入状态。
在窗前望着深蓝画布上的稀星,伫足停留一会儿,又想起涂佐柘说过,他爱这座城市的星空。
他再次进去望了眼熟睡的涂佐柘,他姿势未变,还在笑着。
也是,笑容纯粹的另一面,大概就是没心没肺。
深更半夜,他无法在此停留多一秒,穿上外套,轻轻地叩上铁门。
零落的灯,开阔的路,敞开的窗,疾驰的车身,将他的思绪,扫荡得一干二净。
涂佐柘梦见全身的细胞都成了战士,手拿长戟,狠狠地往他身上戳去,他一边笑着喊说梦里我才不怕你们呢,身上的血冒得欢快,他说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被柔柔叫醒的时候,他还在跟战士“打仗”,听见柔柔痛哭,立刻睁眼,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柔柔昨晚又没回来,是不是想得发疯,出现幻觉了。
想躺下去再睡一觉,觉察嘴边湿漉漉的,往嘴边抹去时,手背一片血红,他随意将血抹在T恤上,准备迅速进入状态继续“打仗”。
却听柔柔在外面拍打着门,喊着:“救命阿救命阿!”
真是柔柔!
涂佐柘迅速起身,连滚带爬跑出去,却见柔柔拍打的是隔壁的门,他连忙护住她受伤的手,呵护在怀里,发出一连串疑问:“柔柔?什么时候回来的?爸爸呢?你在干嘛?”
柔柔见他立刻尖叫:“蓝阿姨,蓝姐姐,救命,救命!”
眼神儿就像恐怖片里见到鬼似的。
见里面没人应,又拨打急救电话:“姐姐,姐姐,你们来了没有?我不知道住哪里,呜呜呜呜呜呜”
她抽泣着不停地拨通杜哲的电话,传来的都是关机的提示,涂佐柘对她的一系列行为反应很慢,直到嘴边的血滴在她的睡裙上,他才反应过来是嘴角的血吓到她了。
连声说着对不起。
他将手背当成抹布,用力抹着唇边。
手背不够,T恤来凑。
可是嘴边的血依然抹不干净,宝贝柔柔的衣服染上鲜艳的血色,他竭尽全力将柔柔抱到屋里,安抚着哇哇大哭的柔柔,一边用纸巾、毛巾擦拭着擦净又冒出的血迹。
血涌出来的时候,除了感受到湿意,其余都没多大感觉。
“柔柔?”
蓝非在门口试探着问,柔柔立刻飞奔去门口拽着她进来,涂佐柘拉都拉不住。
发黄的毛巾已经被鲜血染红,地上一堆被染红的纸巾团。
蓝非吓得手袋掉落,几步凑到他面前,惊慌失措地惊呼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嘴巴像不会枯竭的泉眼,无论如何,泉水都能找到出口迸发着生机,只是连这种时候,涂佐柘都还有空制止住她拨急救电话:“贵,救护车贵,我不需要,待会也要顺便带柔柔去医院的。”
“别说话了。”蓝非见他说话时血冒得更多,按住他乱动的身躯,让他仰躺着,冷静地拨打急救电话。
得知路上遭遇一起重大事故,所有任务车都已出行,她急得六神无主,连忙拨打报警热线,请求得到交警的援助,三个人一路开着绿灯飞车赶去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涂佐柘脑部充血不够,意识模糊,握紧铁栏想翻身下床,无果,只能拽着护士问道:“这床要不要收费,我可以下来走的……”
他跟护士打着商量:“要不按小时收费呗……”
我一定,一定会很快醒的。
话还没说完,蔫得没了声音。
漆黑的世界,真安静。
第26章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细长的闪电划破天际。
哗啦啦的雨浇打翠绿的嫩叶,风轻轻地擦身而过,却将本该垂直落下的雨滴,从此改变了方向。
早已醒来的涂佐柘,明显感觉到病床被雷声震得抖了抖,他费劲地半睁着眼,望着幽光照亮的天花板,僵硬的四肢无法动弹,方才的麻药还未退尽,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等待手指头恢复知觉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暗暗计划着待会要做的事情,首先,告诉编辑要延迟交稿,否则今天交不上稿还玩失踪,下次有活儿编辑也不会找他合作,然后,记得要告诉杜哲,让他把柔柔接走,最后,记得要给蓝非转账。
在这片死寂沉沉的白芒中,他不敢闭上眼睛。
怕一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了。
记忆很奇怪,总是在熟悉的场景,突如其来的冒出来。
例如此时的雷声轰鸣,病床被震得颤了两颤,背部的伤口在发痒,鼻子上塞着输氧管,吊瓶上的塑料管子连接到手背,浑身无力地躺在洁白的病床,外头的风雨穿堂而过,留下的每一片凉意,都仿佛穿越了时空,清晰无比地来到他的身旁。
连蓝色条纹的病服也是该死的相似。
就跟五年前生柔柔的时候一样。
许多场景如电影的快镜头匆忙滑过,最后停在五年前平平无奇的一天。
一夜之间,很多人开始不约而同且莫名其妙地开始恨他。
他在网络上被攻击地体无完肤,完全无法得悉,自己一字一句敲出来的小说,为何被一个扒皮贴说他抄袭。
“被抄袭”的当事人亲自出调色板与证明,声泪俱下地说呕心沥血的作品被抄袭,竟然还拿去参赛获奖,每一份证据都铁证如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在未知的情况下真的抄袭了别人。
说实话,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知道他“抄袭”的这位大哥是谁。
那段时间他基本不上微博,每一天的微博超话里,都在诅咒他何时死,每一条的微博留言,都在斥责他的无耻,一夜之间拥有了数字庞大的黑粉,给他起了个外号“涂抄抄”。
是的,没错,他也曾是上过微博热搜的人。
他只不过是个崭露头角的新人作者,没人想着替他撑腰,公司不曾运作,未主动发布声明,公司用不作为来告诉他,公司已做好放弃他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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