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军官鸦雀无声。
勒戈雷靠回椅背,喃喃自语:“我就怕他一动不动,那我还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现在我知道了,我赢了。”
鲁基乌斯看看他,什么也没说。
对面终于爆发了一声怒吼,伴着杯子砸在地上的声音。“你他妈疯了!!”
“怎么能叫疯呢,博弈嘛,就得有下地狱的准备,瞻前顾后又惜命,什么事也成不了,你说呢。”
对面的军官们各个站起来,诘问道:“你从一开始就为了对付这个人?”
勒戈雷坦坦荡荡地说:“是。”
“你他妈的把我们的世界搅得一团乱,就为了对付一个人?”
勒戈雷说:“是。”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蹭地站起身,手撑在桌面上看着对面,眼眶发红,嘴唇发抖,活脱脱一副气血上头的瘾君子模样,“诸君!能和艾森一起死,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会议室因为震惊,足足安静了三秒钟。
紧接着,对面也不废话,中间的军官掏出枪就对着他扣扳机,鲁基乌斯反应极快,一把压住勒戈雷的头,躲过了枪击,而后一脚踹翻硕大的会议桌,在背后响起的枪林弹雨中,拽着勒戈雷逃出会议室。
楼里的警戒队已经开始行动,鲁基乌斯也早有准备,他和勒戈雷直奔这层的玻璃窗,鲁基乌斯撞玻璃,勒戈雷紧跟而出,两人从79层一跃而下,空中飞来两只火烈鸟,一左一右接过两人,身后子弹频飞,两人弯身躲避,低空飞行,穿过林宇大厦,向东飞去。
鲁基乌斯转头看看天空,乌云背后一道金光如箭般倏地划过,他的脸上顿失血色,“莱万德卡来了……”
***
战火纷飞中,另有两人同样不知所措。
安东尼在亲眼看到联盟为摧毁二百万“劣等人口”的准备后,已经走不动路了,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而欧石南也死一般地瘫坐在沙发上,任凭有人推门报告东报告西,任凭少将中将前来探视,他们俩如同两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一切都再无反应。
外面动荡愈加频繁,大战小战不断,而后佩里·切斯顿自杀,计划引爆新一轮的鏖战,这座象征着联盟的大楼,也称为各路地方军眼中钉,炮轰声越来越近,楼内的人越撤越少,爆炸冲击的烈焰已经烧毁了花园,摧毁大楼也是近日之事。
人员最后撤离的那天,少将来见安东尼,联盟的希望安东尼,呆望着窗外满目疮痍的城市,战火纷乱的街巷,哀哭声从远处幽幽地传进来。
少将站在他背后,“走吧,安东尼。”
安东尼死气沉沉地抬眼看他:“接下来,要去哪里苟活?”
少将瞥了眼同样沉寂的欧石南,又转头看向安东尼,语气饱含失望与悲哀:“安东尼,你为什么会……”
“对你们来讲,我太幼稚太天真了。”
少将朝前走了两步,也站在窗边向外看,看安东尼眼里的风景,他叹口气说:“你仁慈,正直,亲力亲为,我们都认为在联盟靠血和阴谋建立起来以后,需要你这样的人,来让一切平和、可延续。斗争要脏手,你做不来,不勉强,我们也希望交给你的是一个稳定的、准备好了的世界,可是安东尼,世事并不总如人愿,有今天,你也不必太自责。”
安东尼问:“那责你们可以吗?”
少将低头看他,不说话。
安东尼苦笑了一下:“你走吧,我要留下来。”
“你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你带伊特走吧,我弟弟虽然没什么用,但也害不了谁。”安东尼说,“我是个没用的继承者,失败的王子,应该跟城池一起死,假如我的子民在流血,我也免不了——尽管他们并没有真正选择我。你们也会有新的‘安东尼’,再找一个继任者吧。”
少将蹲下来,扶着他椅子的靠手,盯着他问:“安东尼,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我想停止这一切恨意和杀戮,我能做到吗?论影响力,我不如勒戈雷,论觉悟我不如切斯顿,我生不如勒戈雷,死不如切斯顿,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
“安东尼……”
“你走吧,我不会再当任何人的‘希望’了。”
少将望着他,好一会儿没有动,看着他疲惫痛苦的双眼。
而后少将扶着膝盖站起来,伸出手在空中停了停,最后还是放在安东尼的肩膀上拍了拍,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安东尼还是个15岁的孩子,第一次听到大人们为他描绘的蓝图,那时他们描绘了权力、责任和荣耀,安东尼却一点笑容和兴奋都没有,这孩子那时候只关注到了“责任”这部分,年轻的眉头紧锁着,那时候大人们感到欣慰,欣慰于这个未来统治者的高尚品德,尽管少将已经隐隐觉得,这样的敏感与责任心或许是件痛苦的事。
现在少将摸着安东尼消瘦的肩膀,才猛然觉出一件事,这条他们描绘的康庄大道,对于安东尼来说,就是十多年赤脚踩在高空的荆棘条上,今朝,他掉了下来,为了不辜负所有人,他要做不聪明、不理智的事,他要把自己吊死在这上面。
少将放开手,说:“我会照顾好伊特的,送他远走。”
“谢谢。”
欧石南则一直靠在远处的沙发上一动不动,仿佛完全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事。
时间在这里好像停止了一般,最后一批撤离的人车声远去后,这里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听得见,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连窗外的炮弹声都稍作停息,此刻安静比起坟墓都不遑多让。
突然欧石南站起来,大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安东尼掀起眼皮看他。
欧石南指着远处冒出的巨刺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安东尼没说话,像是在缓慢地思考。
不知道为什么,欧石南突然想起以前好像有谁跟他说过什么家人是可靠的这种话。
安东尼问:“厄瑞波斯吗?”
欧石南低下头看自己的手,他印象里,艾森似乎牵过他的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样。
***
勒戈雷从火烈鸟身上翻滚下来,落地才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了伤。鲁基乌斯没落地,转头看了眼远处背后轰隆隆雷声中聚拢的乌云,以及在云后金蛇一样的闪电痕迹,对勒戈雷说:“莱万德卡来了。”
说着再次凌空,引走那气势汹汹的乌云。
勒戈雷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他最后的这个据点,而本该值守的人,却一个也看不见。
他进了前厅,偌大的吊灯轻微地摇晃着,他四下扫视,整栋房子空无人影。
“都没事,不过捆着放在楼上房间了。”
勒戈雷循声抬起头,看见安德烈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安德烈直起身,沿着楼梯向下走。勒戈雷盯着他。
“逃跑还这么明目张胆?”
安德烈手里玩着一把小刀,笑了笑,把刀收起来塞回上衣口袋,来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就要继续前进。勒戈雷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你去哪儿?”
安德烈看看他的手臂,说:“包扎一下你的手臂吧。”说着就要挣开勒戈雷,但未果,因为勒戈雷死死地瞪着他,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牛,压抑着语气问:“你知道现在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吗?你知道外面正在发生大事吗?你凭什么还这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会死的,你、艾森、我们所有人,你他妈就不能紧张点吗?!”
安德烈的表情带了点困惑,又有点无可奈何的妥协,想了想说:“我试试吧。”
勒戈雷猛地甩开他的手,他的狂怒在安德烈这种人面前就如同一阵不痛不痒的小风,他再次见识到安德烈这种明月清风过大江的性格几乎已经到了如天高似地厚的容纳度,连艾森这种人人嫌恨的家伙都能包容得下,要让安德烈在意什么,真是顽石开花,湿木燃火。
但顽石有隙也会有花,湿木遇氧也能起火,安德烈这样的人,现在也要在炮火连天中去断桥,去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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