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直在下雨,安德烈在床上滚了一会儿,睁眼看见艾森裸着背,穿条黑色的短裤站在那副巨画面前。他们没开灯,闪电偶尔照亮房间,其余靠乌云后的太阳透来亮,艾森的头发散落着,又稍微留长了一些。他展开手臂的时候,背部的肌肉曲线拉起来,他转动头的时候,肩颈上那一小片刺青张扬妖魅,在一片雪白的肌肤上如同魔鬼虎视眈眈,他赤脚走动的时候,一条腿上牵动的刺青绣在潜伏着力量的腿部肌肉上——尽管艾森矜贵娇纵、轻盈翩翩,到底他还是具备男性完整的骨架和某种潜藏出色爆发力的体质。
安德烈每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眼光很好。
艾森转过头发现人醒了,问要吃什么,安德烈说随便。
情侣不出去玩就待在一起做很无聊的事,他俩对着画对方,安德烈说自己会画画,艾森说自己学什么都快。
“你脱裤子干什么?”安德烈笔都拿好了,看见艾森在脱衣服。
“画画不都是裸着的吗?”
“谁跟你说的。”
“泰坦尼克号你看过没?”
“……把你裤子穿上。除非你想那个……”
艾森很无语:“我不想,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两个人对坐着,时不时抬头看看,然后低头在纸上画。
过去了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是安德烈在等艾森画完。
安德烈托着下巴看艾森,看着看着笑起来:“你知道吗,你比我持久多了,床上也是。”
艾森头也不抬:“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所有事都跟那些扯上关系的。是性/瘾吧?”
“其实我也有在想,”安德烈说,“假如我小时候没撞鬼,说不定不会跟男的做。”
艾森耸耸肩:“不意外。画完了。”
他们站起来,数三二一交换了画。
艾森皱着眉看画,点评起来:“画得挺工整的。”画面精准描绘了背景和艾森的动作,非常写实,虽说艾森认为没有画出他百分之一的出众样貌,但他自己的样貌是超出人类表达范围的,所以不怪安德烈,问题在于,“太工整了,缺了一点……氛围。”
安德烈把艾森的画转过来,画上一片虚幻背景里,安德烈是一个形态模糊的长条形物体,看起来好像他妈的都市传说里的瘦长鬼影。“这就是你把我化成白色腌黄瓜的原因?”
“……不是吧,腌黄瓜比你要圆多了。”
“得了吧你。”安德烈放下画板站起来,艾森笑嘻嘻地跟过来。
“我出去散个步。”
“在下雨耶。”
“小雨而已。你要吃什么,我带给你。”
艾森往沙发上一躺:“我要把这本书看完,下午不出去了,你随便带点吧。”
安德烈点点头去换衣服。
艾森转着脑袋看他:“改天跟你约会安莉,别太想我哦。”
安德烈敷衍地嗯嗯两声,把睡衣脱下来换了件套头的灰色卫衣和牛仔裤,他的黑发被脱下来的衣服带乱,懒得理,拿了一卷钞票就要出门。
“你这样穿显得很年轻。”
安德烈把卫衣整理好,转头看沙发上瘫着的艾森,这小子好像不太爱动。
“是吗。”
“你穿西装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有点颓废,但还是那种,就‘大人’的感觉。”艾森说,“现在就挺年轻的,当然比我年纪大就是了。”
“你不就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安德烈走过来,弯弯腰吻了下艾森的额头。
“我发现你冷脸也挺好的,”艾森笑起来,“冷脸有冷脸的魅力。”
安德烈拍拍他的腿,出门去了。艾森躺回沙发继续读他那本厚厚的书。
***
佩吉自二十年前开始还债,两年前终于还完了全部债务,把借父母的、亲戚的、朋友的、高利贷的、利滚利的,全部还完了。那些钱并不全是她借的,借来全花在了找人上,但因为没经验,那时候常被人骗,大约是流年不利,又做什么什么失败,因为失子误工被公司开除,想做自由职业继续找人,营收涨不过店铺租金,卖金卖酒卖衣服都不行,隔三差五听见什么消息就扔下一切去外地,生意混一天惨淡一天,后来在大街上发单子,在百货商店门口转标牌,挨家挨户推销打字机,挨骂常有,好脸色很难看到,就这么拆东墙补西墙,赚一分花一分,被账单逼得最崩溃的时候,身无分文,走在路上,太阳和马路都在摇晃。神奇的是,男的跑掉之后,她居然把债还完了。代价也不小。她住的地方是个廉价的公租区,被转了好几手,房间横竖各三步,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刚开始饭得蹲着吃,卫生间直对着床,下水道腐臭的气味从小窗口里散出来。安德烈看着收集来的她厚厚一沓材料,除了还债和找人,她其他什么也顾不得做。
他把东西收起来,下了车,走进一家旅店。
店老板正趴在柜台上洗扑克,两只蟋蟀在他手边叫,他一头脏辫,脖子上一圈刺青,穿了件牛仔无袖夹克,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边晃腿边抬头随便看了一眼。
“住房还是买麻药?”
安德烈走到他面前,手臂搭在柜台上,想了想:“你说,这里最好的夜店在哪儿?”
店老板拿出嘴里的牙签上下打量他,看起来在酝酿几句狠话,但是打量了半天突然愣了一下。“老兄,你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
店老板眼睛和鼻孔一起瞪大:“像。好像噗地——放大了一样。”
金汤力小时候就是这种说话风格吗?可惜安德烈不记得他了,不然还会继续当朋友,这人挺有意思的。
“我刚来这里。”
“噢……外来的啊。”金汤力看起来很遗憾的样子,“我认错了吧。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夜店。”
“你想干什么?”
“想找份工作。”安德烈看着他,“就像我说的,我刚来这地方,想见见管事人。”
“……”金汤力低下头唔了一阵,摸了摸下巴,抬起头笑笑,“你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啊。”他又继续说,“街角‘空军奶’,你可以去看看,那里有人晃悠,但是不是管事的我就不知道了。”
安德烈点点头:“谢了。”
金汤力看着他走,安德烈又转回头说:“改天请你喝酒。”
金汤力皱起眉撇嘴:“请我喝酒干什么,我他妈又不认识你……gay佬吧我操……”
安德烈笑笑,摆摆手走开了。
***
艾森翻过第764页,沙发边上投来一片阴影,他动也没动,那人也好半天没动。
跟天使比耐心是不明智的,尤其这位莱万德卡更是块有名的石头。
艾森转过脸:“干什么?”
“我找不到鲁基乌斯。”天使的脸色沉郁,古板又严肃。
艾森坐起来,伸伸手指示意天使走到他面前,天使似乎懒得走路,一闪灭又一闪现,站到了他面前。艾森扔开书,摊开一条手臂放在沙发上,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喝水吗?”
“不喝。”
“那帮我倒杯来。”艾森懒得起身。
莱万德卡看看他,转身走去茶水间,端了杯茶回来,递给艾森。
“你不杀他回不去是吧?”
莱万德卡看看艾森,还是说了实话:“也不是,我可以回去,他们会换个人来。”
艾森抬起头。
莱万德卡继续说:“不过我认为这是我的工作。”
艾森没说话,莱万德卡转头看了眼窗外。房间里,散漫的神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捧着杯茶慢慢喝,穿长雨袍的天使站得笔直,望向细雨。
莱万德卡又看回艾森。所有天使、恶魔、妖精、天地宇宙间一切非人生物都从艾森觉醒的时候认识了他,知道厄瑞波斯的降临,看着他生死交迭,哪个族群的同类没有死在过艾森手里,又有哪个族群没杀过艾森?就自己来讲,莱万德卡第一次见到艾森的时候,这个圣子才十四岁,那会儿痴迷穿羽毛做的衣服,不由分说就让哪个天使送他翅膀,霸道蛮横,他那时个子都还不算高,指挥起来头头是道,长了张绮丽又不耐烦的脸,一个眼神山海洞开,一脚把背叛天使踹下地狱,又因为划伤了脸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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