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他以貌取人[快穿](63)
萧陟一把揪住他衣领:“人呢?”
萧陟匆匆赶往汗王大帐,眼前的情景令他目眦欲裂,顾不得自己父王就坐在上首,大喝一声:“住手!”人已经冲了过去,把按着陈兰猗的几人全都踹到了一边。
陈兰猗趴在地上,身下垫了张防水的皮子,萧陟触上他时,发现他全身在瑟瑟发抖。
萧陟想也没想就把人扯起来抱进怀里,看向坐在上首的父亲:“父王,这是我帐子里的人。”
汗王年逾五十,几乎一生都在马背和战场上度过,他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不是自己统一了北漠,而是他有个好儿子,把他们的第一个都城建在了汉地,连汉族的皇帝都向他下跪。
萧陟是他的第九个儿子,生母死得早,又没有身份显赫的舅舅与外公。这个儿子起初并没有引起他太多注意,可是萧陟的勇猛、凶悍和冷酷让他从十多个兄弟里脱颖而出,让他无时无刻不在这个儿子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可如今这个优秀的儿子有了弱点,对一个汉族男人动了心。
是汉族人没什么关系,这是儿子自己俘虏来的,收到帐里也无妨。是男人也没什么关系,只要日后会娶妻生子,其他的玩意儿都无妨。
关键是他真动了心,还险些让这个玩意儿伤了性命。
汗王面容威严,嗓音沙哑,缓缓道:“知道你喜欢他的脸,父王给你留着。只是这人会武艺,还有杀心,他的手不能留,不然我不放心让他在你身边。你放心,人没了手也不好看,我只挑断他两个拇指的手筋,让他再也握不了刀就好。”
萧陟看向陈兰猗的手,手腕红肿,白皙的手背上都是被人按出来的红印子,拇指不自然地扭曲着,他轻轻摸上去,怀里的人顿时又抖了抖。
刚才陈兰猗一直挣扎,拇指已经被掰断了。
萧陟一阵心寒,如果刚才他晚来一步,这两只手就废了。
上首的人是他的父亲、是他们北漠的王,从没有人敢忤逆他。若他替陈兰猗求情,汗王一定会直接把人杀掉。
萧陟垂头看着双眼紧闭的陈兰猗,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父亲:“父王,我帮你拿下青州,你把他完整地还给我。”
怀里的人剧烈地挣了一下,被他单手紧紧按住。
汗王双眼一下子睁大,“青州?你好大的口气。”
衍朝的皇帝已经称臣,但是他们衍朝的大将齐将军率领十多万不肯投降的将士退守青州。
青州本是重镇,占据地理优势,是从北漠进到内地的重要关卡。城内人口上百万,有充足的屯粮,还有农田,可以自给自足。城里除却忠勇的齐家军,还有从全国各地奔去的愿以身殉国的士兵和勇士。
他们北漠骁勇善战的战士们已经在青州折损了大量人马。汗王不得不改变策略,打算绕过青州南下,想着将其他地方收复后,青州变作一座孤镇,到时候再另做打算。
只是南下又会对上南梁,若形成青州、南梁合力夹击之势,他们处在中间将十分被动。
青州是他们的心腹大患,是汗王心头最重的一块石头。
“父王,您给我十万人,打不下青州我不回来。要是我回来了,您把他还给我。”
汗王目光矍铄地瞪着他,突然仰天大笑:“说的也是,不爱美人,算什么好汉!好!这人押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破了青州,什么时候回来领人!”
萧陟给父亲磕了个头,把人抱回自己帐篷。
萧陟看着坐在床上小口喝着肉汤的陈兰猗,胸膛里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一直消散不去。
他有些后怕地去握陈兰猗的手,对方被他的举动惊到,险些把碗里的汤洒出来。
萧陟给他稳住碗,摩挲着他骨骼突兀的手腕,又轻抚他拇指,后怕又庆幸。
他总有种错觉,其实刚才他去晚了,这双手没保住……幸好还在,幸好去得及时。
萧陟晃了下脑袋,不再多想。这时他才意识到,他这样触摸陈兰猗,陈兰猗竟然没躲。
他有些欣喜地看向对方,陈兰猗竟然也在看他,两人对视半晌,萧陟心跳狂烈,“砰、砰”的心跳声冲击着他的耳膜。
陈兰猗低下头,又捧起碗继续喝汤。
萧陟一时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身在原地踱步:“难得你胃口好,我再让厨房去做点儿吃的?你想吃什么?”
陈兰猗放下碗,想拿手背擦嘴,被萧陟拦住,拿自己袖子帮他拭了下嘴,随即讪笑一声:“军营里条件艰苦,你跟着我受苦了。”
陈兰猗没有表态,径自走到桌旁拿起纸笔,这是萧陟专门从让人从衍朝的皇都里带来的宣纸和毛笔,桌上一直摆放着研好的墨汁,乌黑锃亮的墨几乎将砚台盛满,似在恳求主人多写几个字一般。
陈兰猗坏了嗓子,说不出话,萧陟便想着让他写字与自己交流。可是这些纸笔买回来,多半年了也没用过几张。
陈兰猗的字很漂亮,即使手刚被正了骨,一手行楷依然潇洒流畅。
“又打青州?”
萧陟心头一沉,不说青州是他们陈氏王朝最后的阵地,单说陈兰猗和齐将军的私交,就难以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曾经不就有一次嘛,他跟齐将军里应外合,故意向他泄露假情报,骗得他中了齐将军的计,折损了三十万将士。也是那次之后,他彻底释放了内心的野兽,强行占有了陈兰猗……若说那次之前,陈兰猗对他或许还有些许情分,再那之后,大约就只余恨意了。
萧陟缓缓地点了点头,“迟早要打。”何况这次以陈兰猗做筹码。
陈兰猗突然红了眼眶,眼泪簌簌落下。
萧陟一下子慌了,他很久没见过陈兰猗掉眼泪了,不管怎么折辱,他都不曾落泪,此时却哭得这么伤心。
“你……”萧陟踌躇地走到他身侧,想将人拥进怀里,手抬起又迟迟难以落下,最后难堪地在身侧攥紧了拳头。
陈兰猗提笔飞快地写着——何时才能无战乱,何时才能不死人。凌乱的比划显示出写字之人的激动与愤懑。
泪水打落在纸上,从皇都老店里买来的宣纸吸水性好,泪水一下子便氤出一大片。陈兰猗将毛笔摔倒桌上,墨汁飞溅到纸上、桌上,甚至地毯上,一片狼藉。
萧陟如遭重击。
现世安稳、百姓喜乐……原来这才是他欠陈兰猗的。这些,实在太沉重了,他已经还不起。
“我只能答应你——”萧陟艰难地说,“打下青州后,一不屠城,二不杀俘虏,三不……如果齐将军没在战场上被我杀死,我愿留他一条性命。”
陈兰猗突然扬起头睥睨着他,嘴角带起一抹冷笑。那神色分明在说:“你怎么可能胜得了齐将军。”
萧陟愤怒地喷着鼻息,攥紧拳头平息了半晌,在自己又说出什么收不回的话、做出什么收不回的事之前,大步出了帐篷。
陈兰猗望着他在他身后闭合的帘子,怔忡地握住自己的拇指,一脸的怅然若失。
突然帘子又被撩开,陈兰猗没来得及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就与萧陟四目相接。
萧陟从没有在愤怒离去后又折返回来过。
陈兰猗意外地看着他,失态地张了下嘴,随即极为欲盖弥彰地转过了身。
他的一切神态和动作都被萧陟看在眼里。
第66章 破梦而出
萧陟刚看见他脸上的神色, 愣了一下才松开帘子,缓缓走进来。
他绕到陈兰猗跟前,对方又是那种沉默抗拒的神色,微垂着眼帘、紧抿着嘴角,一动不动。
萧陟破天荒没被他这种态度打击到, 执着地说道:“我有事要问你。”
他刚才走出帐子几步就觉得不对。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有些缓和,若他又这么走了, 岂不是又回到起点?刚刚挑帘子进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回来对了, 刚才陈兰猗分明一直看着他走的方向, 眼中是带着不舍的。
萧陟突然笑了一下, 又往陈兰猗跟前走了两步, 问道:“我忘了问你, 你的刀是谁给你的?”他朝陈兰猗举了举自己被他伤到的手。
陈兰猗看他抬手就忙向右撇过头去, 一副一眼都不想多看的样子。
若是往常看见陈兰猗这种神色,萧陟大概会心灰意冷。
此时他却想, 也许不是不想看,只是不敢看罢。他伤了我,心里大概也是难过的。
萧陟此时颇有耐心,绕到他右侧, 又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是你那个三姐吧?我的好七嫂。她想当王妃真是想疯了。”
陈兰猗猛地抬头愤怒地看着他,连笔都顾不得拿,嘶着嗓子低吼:“你胡说什么?”
他只能发出难听的气音, 还走了调,不过萧陟还是听懂了,他按住他肩膀,沉声道:“你别强用嗓子。别着急。想说话写给我看。”他顿了顿,抬手触上他喉咙,被陈兰猗愤怒地拍开。
萧陟也动了气,却不是为陈兰猗,“她把你害成这样,你竟然还护着她?”
陈兰猗瞪着他,质问:“你说什么?”没说完就咳起来,萧陟眼睁睁看着他捂着胸口吞咽了一下。
萧陟气得鼻子喷气,陈兰猗这嗓子一用力就会出血,他刚才分明是把血水咽回去了。
萧陟蛮横地捏着他下巴迫使他张开嘴,牙上沾了红色,果然如此,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
陈兰猗又惊又怒,不知他到底在发什么疯,这种动作,是不是又想……
他去扒萧陟捏自己下巴的手,萧陟已经自己放开,顺势手腕一转握住他的手,还极自然地摩挲了一下,亲密又暧昧。
陈兰猗脑子里“嗡”一声响,不管不顾地甩开他,手上还留着那种轻柔的触感,让他心里又酸又热。
萧陟也愣了一下,捻了捻手指,不知自己怎么敢做出这种动作。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萧陟才道:“你那个三姐害你成了哑巴,你一点儿都不恨她?”
陈兰猗一下子瞪圆了眼睛,脸色煞白,不住地摇头,看嘴型是在说:“不可能……不可能……”
萧陟再迟钝也发现问题了,他抓着陈兰猗的肩膀急问:“你是不是不知道?你以为那药是我给你吃的?”
陈兰猗像傻了一般,先是摇头,然后又顿住,用力看着萧陟的神色,似想找出一丝半毫撒谎的痕迹。
萧陟大怒,朝外面喊了一声,让人把他七嫂请过来。
两国交锋前,是一直有联姻的。
陈兰猗生母地位低下,他在宫里一直不得宠,其他兄弟姐妹也和他不亲近,只有三姐姐怡安公主对他和颜悦色,有几分手足情意。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怡安公主嫁给了北漠的七王子。
后来战争打起来,他的姐夫死在他的箭下。北漠这个地方,女人死了丈夫就会过得很艰难。虽说战场上刀剑无言,但陈兰猗还是对三姐姐心存愧疚。
幸而怡安公主对丈夫的死并不介怀,她虽嫁来北漠多年,对故国的心意却不亚于自己。怡安公主掩护他同齐将军联络,大挫萧陟的军队,后来又偷偷递给他一把刀,让他……
萧陟此时不知哪儿来的耐心,话也多了起来,他扶着陈兰猗的脸让对方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