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他以貌取人[快穿](130)
晚饭时间,萧钺起身就着今天剩下的半瓶水又吃了几口饼,依然是细嚼慢咽,此时肠胃比中午强壮了一些,他便比中午多咬了三口,然后又盘腿坐到地上继续冥想。
晚上十一点,萧钺睁开眼睛,在一片黑暗中站起身,从容地躺到钉床上。
修诚用的红外摄像头自然是最好的,虽然是灰白的画面,但是画质极为清晰,萧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
陈嘉死死盯着大屏幕,看见萧钺往床上躺时没有露出丝毫难受的表情,才隐隐松了口气。周围的教众亦是异口同声地长呼了一声,自发地对着屏幕念诵起祷告文。
修诚没有在大厅里,他和圣女在一个房间里,面前有好几个屏幕,显示着萧钺那里的情景,还有大厅各个角落的情况。
看到萧钺优秀的表现和教众们的崇敬之情,修诚心里百感交集。一方面这种情景是他希望见到的,有了继承人,坦若才能延续下去。而另一方,一种即将被取而代之的恐慌感也攫取了他的心神。他能感觉到萧鉞太难被驯服了,他不由怀疑,只是一个陈嘉,能将萧钺独立不羁的灵魂彻底拴住吗?
人在睡觉时都无法保证一动不动。睡到半夜,萧鉞翻身时被钉子扎醒,幸好他反应快,没有受伤,干脆小心地盘坐起来,倚着墙,以冥想的姿势再次沉入睡眠。
陈嘉也是同样的姿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高悬的大屏幕,确定萧鉞再次睡着后,才又趴卧回地上,藏在手臂间的脸上带了些许笑意。萧鉞比他想象地更坚韧更镇定,他相信萧鉞一定会轻松地度过剩下的十一天。
第二天,萧鉞在六点准时醒来,喝水、排尿,然后便在床边狭窄的缝隙间来回踱步。一些教徒此时也醒着,看见后都窃窃私语:“他是开始烦躁了吗?”
众人小声议论的声音把陈嘉惊醒,他睁大眼睛看了一会儿,笑起来,大声说:“他是在做运动。”
人们都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异,却出于对萧鉞的信服,没人对陈嘉的话产生质疑。
果然,没过多久,萧鉞便停止踱步,在局促的空间中伸展过四肢后,开始原地小跑。围观的教徒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有人甚至激动地流下泪来。
陈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情绪饱满的人们,看着他们脸上热切崇拜的表情,突然冒出一个新点子。
萧鉞原地小跑了半小时,又按着墙做了三组低难度的伏地挺身便停下了。之前十几天一动不动,让他肌肉有些萎缩,他计划之后几天再慢慢增加强度。
休整片刻后,就是吃饭,然后冥想,萧鉞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淡然,别说是自言自语,就连叹气都没有,密室隔离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压力。
只有萧鉞自己清楚,压力还是有的。作为一个正常人,突然失去了光和声音,被局限在这样一个小空间内,终究是有些难受的。还好他总能瞬间进入冥想状态,让思维集中于一点,而忘却客观的世界。
陈嘉就是精神集中的那个点,萧鉞将两人共处的点点滴滴都仔细回忆了一遍,然后才发现原来两人才只相爱了几个月。太短了,都不够他回味的。
都怪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用那些无谓的坚持和怀疑把陈嘉推开,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伤了他的心。
当陈嘉发现自己腿上的皮带时,那种崩溃的表情像滚烫的烙铁一样一下一下烫在他的心脏上,从那双眼里留下的眼泪也带了千钧的重量,一下一下砸在他的良心上。
昨天萧钺对世间的丑恶产生恨意,因着陈嘉而轻松跨了过去。今天他对自己产生了恨意,这种恨意夹杂着懊悔、心痛和自我厌恶,本就与陈嘉有关,这次陈嘉也救不了他了。
萧钺双眼紧闭,呼吸渐渐失序,胸膛起伏不定。许多人都在屏幕里发现他的不对劲,关切地为他默默念起了祷告词。屏幕下的陈嘉也站起身,仰着头担忧地看着萧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激动起来。
萧钺的心灵分割成两半,一半深陷自我怨恨的泥沼拼命挣扎,一半冷静地站在泥沼边,看着挣扎的自己平静地说:“他早就原谅你了。他最不想看的就是你这样自责。”
苦苦挣扎的自己突然顿住——他早就原谅我了?
是谁在他眼前轻浅地笑着,带着无限的宽容与抚慰,柔柔地说:“其实,我特别喜欢你帐子里那条大毛毯。”
其实他哪里是在说那条毯子,他分明是在说——“我一点儿都不怪你。”
萧钺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中上演着一幕幕既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场景中总是有两个人,变换着样貌、变换着衣着,但是萧钺总能准确无误地认出其中一人是自己,另一人是陈嘉。
萧钺随着他们的喜而喜,随着他们的忧而忧,脸上的表情细微地变化着,在他人看来,充满奥妙的神秘感。
陈嘉很是紧张地看着画面中的萧钺,他睁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幸好萧钺还记得吃饭喝水,只是吃喝完毕后,他又会那样睁着眼睛看着前方,似有什么怎么也看不够的景象在他眼前上演一般。
有人突然大喊一声:“他一定是开了神识!”
陈嘉立刻反应过来,带头跟着喊了一声:“他开了神识!”然后姿势夸张地朝着大屏幕里的萧钺跪拜下去,口中一直喊着那句话。
这些教徒们果然被他影响,也纷纷跪拜下去,有人高呼、有人呐呐自语。陈嘉偷眼看着他们,相信等萧钺出来后,说自己是神的化身,这些人一定会深信不疑。
剩下的十天,对萧钺而言简直是一种享受。他看着自己和陈嘉前世的种种,看着两人一起硬生生将死棋走活,心中无限感恩、无限满足,那些厌恶啊、仇恨啊、懊悔啊统统都不见了,灵魂里只剩下圆满。
第十二天的正午,大厅里的钟声敲响,修诚亲自去开了锁,密室厚重的木门在众人殷切的期待中徐徐打开。
萧钺从里面缓缓地走了出来,眼神明亮。
众人都惊叹——身处黑暗十多天,他竟然立刻就能睁开眼,还有如此明亮锐利的目光!
萧钺的胡子已经很长了,接近半指长的胡子把他的下巴和瘦削的两腮都遮挡住,却依然能看出他瘦了、憔悴了,可是眼睛却是如此有力,神色也是如此地淡定和安详,仿若已经看透世间哀乐。
这一瞬间,陈嘉想到了从坟墓中复活的耶稣,想到了在菩提树下悟道四十八天的佛陀,他们为了世人甘愿自苦、参透了世间万象,身体虽然是虚弱的,精神却是无比的浩瀚与强大,双眼明亮而坚定,引导人们走向善良的正途。
教徒们被萧钺强大的意志力所感染,纷纷朝他跪拜。修诚就站在他身后,已经彻底被人忽略,欣慰的笑容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
他的门徒已经超过了他,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陈嘉因着一开始站得最靠前,一下子扑到萧钺面前,大声问道:“您是神的使者还是神本人?”一边问着,一边朝萧钺使眼色。
修诚当即变色,抬脚往前走,想要制止接下来将要发生的对话。
陈嘉却不给他机会,再次大声问了一遍,这一次问的时候,身后其他教众也被他调动起情绪,和他一起大声问起来,声浪涌起,把修诚急切的话语都吞没了。
萧钺已经会意,抬手做出一个威严的手势,所有人立刻收声。在这种充满宗教仪式感的时刻,修诚也不再敢说什么。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对神的大不敬。
萧钺回头看了修诚一眼,那眼神只有修诚一人能看到,锐利得好似刀锋,生生割裂他的灵魂。
修诚浑身一僵,缓缓低下了头,掩盖住难看的脸色,弯腰、屈膝,朝萧钺缓慢地跪了下去。
陈嘉位置低,看见修诚两腮紧绷的肌肉,嘴角挂起一抹冷笑——修诚,其实你根本就不信你口中的神。你所谓的神,不过是权力和控制而已。
萧钺回过头,淡漠的眼光在众人头顶扫过,然后用食指朝他们一点,威严沉稳地说:“我就是你们的神。”
整个大厅都沸腾了,人们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有人膝行着上前去亲吻萧钺的脚背。
陈嘉也忙蹭过去,仗着自己萧钺门徒的身份,头倚着萧钺的大腿,两手抱住他的小腿,看似是一种服从的姿势,其实是在偷偷地保护萧钺腰间那块岌岌可危的白布。
这些人都太激动了,要是不小心把萧钺这块白布蹭掉了,可就太不神圣了。
等所有人都吻完他的脚背,萧钺示意他们站起来。他不是修诚,并不享受这种被人顶礼膜拜的感觉,尤其是这些人一跪,陈嘉也得跟着跪,虽然地上铺了地毯,可还是忍不住心疼。
教徒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直通向高台。此时高台上已经平躺了一个人,年轻的女性的身体,穿了洁白的袍子,浑身绑满粗麻绳,一动不能动,乌黑的长发散落开来,带着待宰羔羊的无辜与无助。
萧钺朝高台走去,陈嘉紧紧跟上。此时没有人顾及这合不合规矩,萧钺愿意让陈嘉跟着他,这便是合规矩的。
两人走到高台前,高台到萧钺胸口的位置,两人清晰地看到薛馥梦紧闭着双眼,惊恐又坚定的表情。
萧钺小声喊了一声“馥梦”,薛馥梦惊得浑身一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见到时萧钺时,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又看到旁边的陈嘉,顿时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其实萧钺和陈嘉看见薛馥梦后也是吃惊不已,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陈嘉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递给萧钺,萧钺接过匕首,周围的教众立刻高声欢呼起来。
萧钺皱眉,欢呼声立刻停下,众人忐忑地看着他,不敢再随便发出声响。
萧钺环视四周,感知到潜藏在暗处的危机,他看着周围的墙壁,高声说:“用武器指着神,是会下地狱的。”一边说着,一边脸色淡然地将陈嘉护在身后。
教徒们都惊恐地看向周围。
陈嘉并不害怕,他在萧钺背后从仓库里取出一把手枪,在萧钺后背的遮挡下,偷偷塞到萧钺背在身后的手里。
萧钺微微挑眉,然后把拿枪的手举到身前。
凭空变出一把枪,教徒们激动地都快疯了,又都跪到地上,大声喊着:“萧钺!神!萧钺!神!”
周围墙上打开了好几个隐藏的门,从门里走出几名拿枪的黑袍教徒,当着众人的面把枪放到地上,然后朝着萧钺跪伏下去。
萧钺转身用匕首割断薛馥梦身上的绳索,低喝道:“你疯了!你哥哥知道你来这里吗?”
薛馥梦终于得了自由,手忙脚乱地把绳子从自己身上扒下去,一边抽噎着说:“他们借用神的名义作恶,我……”
萧钺严厉地瞪她一眼。
陈嘉从她不协调的动作里看出端倪,扶住她手臂帮她坐起来,问她:“你被下药了?”
薛馥梦后怕地点头。
萧钺大声问薛馥梦:“你是自愿把生命献给神吗?”
薛馥梦以身试险,就是为了当众喊出这句话,毁掉坦若今年的祭祀。她当即大声回答:“不是!我是被逼的!”
下方一片哗然,这次又不是自愿的?被谁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