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洛一愣,而后勃然大怒。
虞北洲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就算了,还在这里内涵人家叶凌寒。
没听见叶凌寒在低声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人倒好,选择性耳聋。
门后,正靠在门背上的叶凌寒胸口止不住地起伏,心底泛起悲哀。
他不可能听不出外面那个声音来自于谁。
早在虞北洲点出他是故意的时候,叶凌寒就浑身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心脏沉到谷底。
滚烫的热火焚烧着叶凌寒的理智,他却恍若置身冰窖。
没错,他并不是第一次被下满庭春,而这一回的剂量不比上一回大,有了上一回的经验,叶凌寒已经可以做到在混沌中保留一丝清明。
第一次被下药后的记忆,是他此生最为痛苦,最为不堪回首的黑暗。自此叶凌寒开始厌恶自己,厌恶自己这具肮脏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产生正常的生理欲///望,仅仅只是看,都止不住泛起恶心。
然而在那个人面前......只要一想到那位清风朗月般的皇子就在一门之后,而他却在这里自///渎。
变态又扭曲的渴望再也克制不住。很难说叶凌寒有没有故意不克制自己的声音,又没有重复着殿下的称呼。在药效的作用下,所有不为人知的东西都重新被翻录。
虞北洲丝毫没有留情,话语辛辣讥讽,一针见血。
叶凌寒心底最不堪,最隐秘的心思被人血淋淋揭开,放到日空下。
他开始恐慌,惶恐,五脏六腑冷冻结冰。
紧接着,宗洛为他辩解的话传来。
不大,却掷地有声。
不知不觉,叶凌寒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看啊,他为之奉若神明的人,永远都是这般霁月光风。
就连亲眼目睹过那样狼狈的他,也从未曾改变过一丝一毫的印象。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如何让叶凌寒不为之俯首。
他痛恨这样卑贱又不堪的自己,却又再一次被蛮不讲理的药效席卷心智,只能继续沉没,以眼泪,以沉默。
“哎呀,师兄又生气了?”
虞北洲漫不经心地躲过这道掌风,黝黑的眼瞳神色莫名:“原先师兄生气都是因为我,第一回朝着外人。我也......很不高兴哦。”
话音刚落,森冷的杀气就像不要钱一样开始乱飚。
内力也开始跟着一起外放,将殷红袍角掀起,猎猎作响。
宗洛:“......”
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试图理解虞北洲的脑回路。
但这人真的有点大病,就因为没有为他生气,就开始发疯,真是从未想过料到的清奇脑回路。
“从脖子到手臂,到手指,到胸口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啊,心口上那道还是我曾经留在师兄身上的,再到小腹,大腿......”
虞北洲刻意放缓了声音,在静寂无人的冷宫里格外刺耳。
“师兄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摸过。”
虞北洲眼尾沉着残忍的红:“明明师兄同我才是宿命相对,天造地设的对手。师兄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卑贱而微不足道的人,朝我发脾气呢?”
宗洛眯起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虞北洲,如果你说这些话只是为了激怒我,那你已经达到目的了。”
他放低声音,终于忍无可忍:“不管如何,叶凌寒是你上辈子的下属,曾经为你干过多少旁人都不愿意经手的,肮脏下作的事。”
“我以为虽然重生,他另择明主,但对待曾经真情实感为你好的人,就算要落井下石,也不至于走到当面羞辱的地步吧?”
闻言,虞北洲嗤笑一声。
宗洛见过虞北洲很多种笑,大多都漫不经心,仿佛万物都不入眼,慵又有倨傲;或是虚伪至极的假笑,一眼就能看出其下隐藏恶意的兴味。却很少见过这样轻蔑到了极点,神情都带着鄙薄和厌恶的冷笑。
阴影落到他深邃锋利的五官上,折射出近乎魔性的色彩。
“我可真期待啊,师兄。若是你知道上辈子自己身死的真相,还会不会如此护着你身后那个人。”
“你什么意思?!”
白衣皇子面色登时沉了下来,白绫背后的双眼仿佛燃起跳跃火光。
虞北洲轻描淡写:“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曾经无数个日日夜夜,恨意难平的日子里。
改朝换代的国君在孤寂无人的寝殿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冰棺里宿敌的尸体。
更早一些的时候,全大荒二十四位极富盛名的大巫,于极音地宫施展二十四星锁魂大阵,最后却因为捕捉不到魂魄而作罢。
‘陛下......臣等尽力了。’
龙袍似血的帝王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轻描淡写般说无碍。
他抱着冰冷的尸身离去。除他以外,无人活着走出地宫半步。
当宗洛还活着的时候,虞北洲恨不得亲手将其手刃,甚至一手策划了纵横数十年的复杂布局,就为了在这人攀至巅峰的时候,一手将其打落云端。
可是谁也没想到,还没有到云端,这人就拔剑自刎了。
没有半点留手,没有丝毫留情,干脆利落。
一死了之,就连一星半点的魂魄也没留下。
虞北洲甚至觉得宗洛才是真的恨他。
他的师兄永远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对付他,调动他的情绪,就连死,也是直接掐灭这段过去,不陪他玩这样无聊幼稚的宿敌游戏,任由执念在虞北洲心底扎根发芽,长大成魔。
宗洛用死,狠狠地打了虞北洲一巴掌。
无数个梦里,白衣皇子骄傲地站在城门下,好像再也懒得奉陪,连死也死的那么好看。而虞北洲则站在梦中的皇宫里,迈不出去一步。
这人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从来都与他无关。
哈,多么无情,又多么傲慢。
那些无人问津,用年岁滋养的恨意发酵,在看到如今一幕,终于彻底化作布满鳞片的蛇。
虞北洲心里升起报复般扭曲的快//感。
来吧,和我一样痛苦吧,品尝仇恨酿出来的苦酒。
“只是可惜......师兄上辈子走的太早,竟不知......自己从始至终,都恨错了人。”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宗洛静默许久。
如毒蛇般黏腻森冷的视线一刻不停地落在白衣皇子脸上,不放过任何一点细微的神情变动。
是恨,是气恼,还是愤怒?
无所谓,这些情绪都是属于他的。
就在虞北洲笑意愈发缠绵,愈发提起兴致,刚想透露一些微不足道的线索时,对面的人忽然张口。
“哇——”
猩红的血沾湿了素白衣襟,蜿蜒着开出一朵花来。
在宗洛失去神智的最后一秒,他蓦然看见虞北洲的神情。
这个瞬间有惊愕,也有松怔,独独没有这人口口声声强调的那个东西。
怎么可能呢。他模模糊糊地想。
应该是看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怎么回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懵逼)
第70章 第七十章
在昏过去的刹那, 一切都像按下了慢放键。
灼//热而滚烫的呼吸喷吐在他的脸上。明明意识在强烈地叫嚣着危险,但是周身却无法再进行任何动作,只能就这样被彻底包裹。
他睡了很久很久。
宗洛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既没有梦见自己自刎时的场景, 也没有梦见跪在宫外的雪地上, 面前横贯着一扇高不可攀的红色宫门。
说实话, 虽然吐了口血,但他却感觉最近这段时间里郁结在自己胸口愈烧愈烈的火气反倒降了下去。
意识朦胧间, 宗洛听见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陛下,臣斗胆一问......三殿下近来是不是进过许多巫药补品?”
熏香缭绕的沉静室内, 御医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皱眉许久, 这才回过身去,不慌不忙地问。
“寒参、冷乌、白芝、花子棋......”
紧接着便是元嘉报出一连串巫药名的声音:“这些都是近来送到三殿下府上的部分巫药。”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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