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啊,三殿下没死,怎么可能会不回宫里?”
他压低声音道:“再说了,若真是三殿下,为何要把眼睛蒙上?这眼镜布一蒙,是人是鬼谁知道,乌鸡都能说成凤凰,还不知道是谁呢。”
宗弘玖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到大没见过三皇子几面,要不是去年国葬太过隆重浩大,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位皇兄。
宗弘玖从来没听父皇提到过三皇兄。
其他皇兄或多或少会说几句,只有三皇子,渊帝几乎不会公开谈论。
他之前听下人们嘴碎,说盛大国葬未必是渊帝有多宠爱三皇子,只不过三皇子为国捐躯,肯定得拿个态度出来。
也是了,谁家皇帝会把自己最看重,最宠爱的储君放到战场上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内侍这么提醒,宗弘玖也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白衣人虽然面容气质同大渊故去的三皇子酷似,但双眼到底缠着布,是不是同一个人还不好说。
再说了,如果三皇子活着,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出现。
这么想,宗弘玖一下子硬气起来,勃然大怒:“好啊!不仅坏了本皇子好事,敢情还是个冒牌货?”
他在地上跺了跺脚,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怒气冲冲地带领着下仆们朝着章宫的方向冲去。看阵势,应当是打算去找正在章宫处理政务的渊帝告状。
被遗忘了的卫国质子叶凌寒落在原地。
奴仆看着宗弘玖大摇大摆的离去,顿时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
要不是今天这件事赶得巧,他家主子指不定要被宗弘玖怎么折腾。
只要九皇子来,叶凌寒就逃不掉一顿皮肉之苦,偶尔九皇子心情好了不打他,也得想尽办法折辱一番。
然而对于曾经心高气傲的卫国太子来说,折辱远远比皮肉之苦来得难捱。
叶凌寒没有吭声。
宗弘玖看不出来,内侍编了一套自欺欺人的说法,他却清楚的很。
观人,并非仅仅只看外表或气质。
那般如同一把出鞘宝剑,又不乏如沐春风的剑意,天下有且只有一人能有。
可是他为何会眼缠白绫?
卫国质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瞥了眼面前陈旧的宫殿,一言不发的离去。
......
宗瑞辰蹲在宫殿顶上的隐蔽处观看完全程,不由得惊叹:“三哥哥,真的和你说的一样!”
就在刚才,宗弘玖来敲门的时候,宗洛就想好下一步棋的走法。
没了段君昊,反倒送上门来个九皇子,后者的作用比前者还要大,实在妙极。
他完全可以利用九皇子,将自己的存在送到渊帝眼中。
渊帝生性多疑,若是宗洛就这样出现,他爹肯定会怀疑。
反倒是这样,以一个出其不意或者是别人口中“冒牌货”的身份出现,才能增加宗洛一年前在战场上侥幸活下来,意外失忆失明的可信度。
宗洛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冷不丁叮嘱:“对了,从今往后,记得离叶凌寒远一点。”
随后,他补上一句:“叶凌寒此人,城府极深,做事不择手段,不宜深交。”
闻言,宗瑞辰眼睛里浮现出疑惑。
他和叶凌寒这位卫国质子的关系只能算一般,只不过常年累月下来,在宗弘玖手下一同被欺负,所以产生了些革命情谊,称得上朋友。
例如......叶凌寒其实心里清楚,宗瑞辰不如同表面上这般痴傻。
反过来,宗瑞辰也知道,叶凌寒其实这些年里并未放弃过回到卫国,私底下巴结过不少大渊官员和世家权贵,其中甚至不乏一些肮脏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他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底细,心知肚明在这吃人的宫中苟活不易,于是彼此保持了沉默,井水不犯河水,偶尔也会帮一把。不过到底不是多么深厚的交情,像今天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定然是一句也不会吭声的。
不过疑惑归疑惑,对于兄长的话,宗瑞辰自然是万分相信,连问没有不会多问一句,直接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和他再往来了。”
“小八真乖。”
宗洛笑着揉了揉宗瑞辰的头,望向叶凌寒背影的目光悠长。
叶凌寒是能饮一杯无里主角虞北洲的表弟,有着一脉相承的脑子有病。只不过虞北洲是有月圆之夜控制不住自残的隐疾,叶凌寒却是持续性对自己进行心理自虐。
评论区评价这人时说他手段极为歹毒,但是内心却始终保持着对光明的向往。可能是从小到大经历太过悲惨,导致他如同身处泥潭的人一样,对着一切美好的人和事物有着近乎于偏执的喜好。
就和所有万人迷文的套路一样,男配叶凌寒将男主虞北洲视为他拯救者,在彻底失去希望黑化后对虞北洲奉若神明,追随他一起夺取大渊基业。几乎所有争权时肮脏下作的事情都是他以一人之力完成的,堪称甘之如饴。
当然,虞北洲对他更多的则是利用。
叶凌寒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反而还会因为自己对虞北洲有用而欣喜若狂。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两有病组合组成了文里大火的骨科cp,引得不知道多少读者嗷嗷叫。
宗瑞辰不知道,宗洛可是清楚的很。
上辈子,导致小八惨死元嘉宫外的罪魁祸首,正是这位背后告密的卫国质子。
第8章 、第八章
宗弘玖一路气势汹汹地冲到了章宫。
在宫中来去的下仆看到他后都纷纷避让,唯恐触了这位小殿下的霉头。先前有奴仆冒犯到了这位,直接入罪籍,发配辛者库;这还算轻的,严重者都是拖出去乱棍打死,草草扔到乱葬岗内。
守在门口的内侍见他来,连忙上去迎接:“九殿下,您有何吩咐?”
他一边问,心里一边暗自叫苦。
渊帝一向不喜欢在处理政务的时候被打扰。但九皇子确实受宠,若真的有事,内侍还真不敢不进去禀报。
“何事?”
听到响动后,从殿侧忽然走出位须发皆白的老仆。
宗弘玖见到他,嚣张跋扈的模样没有丝毫收敛,反倒迫不及待地道:“元嘉,本皇子有要事要找父皇商量,你赶紧进去通报。”
老仆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小宦官听着瞪大眼睛。
元嘉是渊帝幼时就陪同身边的老奴,跟随着渊帝一起经历了上一代风起云涌的变革,曾亲眼看着圣上带领军队于章宫外发起血腥政变。
在上一代皇子全部惨死,渊帝继位后,元嘉的身份也自然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难得可贵的是元嘉并不因为如此就自傲自满,反倒行事低调,每一步如履薄冰,算是渊帝眼前说得上话的红人。
说句难听的,朝中高官大臣,甚至连那位素来清高自持的年轻丞相见了元嘉,都得礼让三分,称一声公公。只有九皇子,上来就直呼名姓,颐指气使,当真称得上受宠二字。
“喂,你听见没有,快去?”
宗弘玖命令过后,见老仆依旧没动,顿时怒火中烧:“怎么?是本皇子指挥不动你了?”
“哪能呢。”元公公低眉顺眼,笑容慈祥:“方才丞相大人进去了一趟,正同陛下在内商谈要事。陛下吩咐了不准进去传令,虽说未曾特地吩咐不准殿下打扰,但到底国事为重,咱家以为......”
宗弘玖现在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下这个。
他冷冷地道:“既然元公公不愿通报,那本皇子就只好自己进去走一趟了。你们这群下奴至少不会胆大至此,妄想拦住去路吧?”
“九殿下严重了,老奴自然不敢。”
元嘉似乎对他这个答案毫不意外般,直截了当地侧过身,露出背后章宫殿门。
事实上,在刚说完这句话后,头脑发热的宗弘玖也稍加回神。
说来也怪,明明渊帝一向对他有求必应,但或许是见识过那大权在握,生杀予夺的手段,宗弘玖打心底里畏惧自己的父皇。
但既然已经这么冲动的说了,若是就此不进,未免有些丢面。
没关系,父皇最疼我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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