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宗洛就对虞北洲这个人倾诉了太多情感。
最开始的厌烦也好,恨也好,爱也好,都是他们互相亏欠的证明。
......
接下来的进程都十分顺利。
大敌当前,年老昏庸的君王只想保住自己一条命。他苟延残喘,跪地求饶,竟然连那些干脆利落自刎的清臣都比不上。
降书和玉玺都被轻而易举地交付,彻底代表着卫国的覆灭,和大渊一统天下的完成。
宗洛心里多么欢欣雀跃,自然不必多言。
这一仗不仅打得漂亮,成功拿下,伤亡数字可观,甚至就是他和虞北洲那些理不清剪不断的孽缘,也得以解决。
谁又能想到,在来的时候,宗洛怀抱着的心情是悲戚,愤怒,甚至是想真正痛自己对渊帝所说的那样,来一场彻彻底底的断舍离。
然而这份好心情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份从皇城传来的急报,叫他在当晚篝火庆功宴上如坠冰窖。
长途跋涉后的白鸽满是血迹,最后还是被恢复完毕的丑鹰叼过来的。
展开字条,上面是薛御史的字迹,下方盖着私印。
陛下突发急病,六皇子谋反,速回。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封突如其来的信像一个导火索。
原先那些打下卫国, 成功一统中原,打了个漂亮仗后忍不住急切地想要回去同渊帝邀功的心情全部都被掐灭。
一盆冰水劈头盖脸般浇下,彻底把所有高兴打回原形。
秋风萧瑟里, 宗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 这份密信盖了薛御史的私印。
薛御史是渊帝心腹,上辈子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能给他递消息,这辈子自然一样可以。消息的准确性不言而喻。
但这辈子毕竟不同于上辈子, 镇北侯府老将军不知道宗元武的心思, 还以为无心权势的外孙终于想放手一搏皇位, 爽快地放了权。
换而言之,现在宗元武在五皇子府有绝对话语权。上回宗承肆联合他们谋反, 拿出了足够诚意,宗元武拒绝后门客还颇有微词。当然, 等后来看见四皇子惨样后, 便再没人敢说什么了。
所以这一回渊帝突发急病, 五皇子没有参与, 也正在情理之中。
再者,便是传信的信鸽, 血迹斑斑, 同上辈子一样。
从皇城到这里,传信也至少要小半个月的时间。信鸽长途跋涉,甚至还有受伤的痕迹,这只能说,事情或许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可六皇子究竟是怎么谋反的?他没有表面上的兵权,但是豢养私兵肯定是有的。那些私兵抵达皇城也需要时间, 如今皇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个接一个疑问冒了出来。
宗洛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上辈子, 直到年底渊帝才突发急病,再不济也得等到冬天。如今才到秋末,提前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怎会如此?
当然,想归想,有一点确是确定的。
他得赶回皇城。
天色已经黄昏沉沉。若是当即动身,定然得走夜路。
夜路不好走不说,一路上翻山越岭,伸手不见五指,就算快马加鞭,也得十天才能赶回皇城。
宗洛内心烦闷。
这十天里有太多变数,只希望皇城局势能暂时稳住。
打定主意后,接下来便是准备吩咐穆元龙整理行李,召集玄骑,吃完后就抓紧时间回去。
“臣遵命!”
穆元龙跪地领命,神色严肃,领命而去。
眺望着穆元龙的背影,宗洛心绪难平。
看见这封密信的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并非身在对卫国战役的军营里,而是在前世那个寒风萧索,风雪连天,天空和冻土永远都是铅灰色的边疆大地。
这是一种历史重演的荒谬感。
上辈子便是这样,一道突如其来的信,打破了所有尘封的静寂。
就连两封信,也足够相似。
一封是陛下突发急病,五六皇子谋反,速归。
一封是陛下突发急病,六皇子谋反,速回。
宗洛当时在边关,整整驻守了两年,心头堆积的全部都是对渊帝的怨怼。可当皇城密信送来时,仍旧想也没想,心急如焚,即刻动身前往。
如今时过境迁,知晓了宗家传统后,他同父皇早已冰释前嫌。
即便先前介意自己并非皇子身份,但到底还是单方面的痛苦,并不会对孺慕之情造成多少影响。
先不说如今玄骑的虎符在宗洛手上,就算上辈子他没有虎符,这些弟兄们明知此去皇城一行需要镇压叛乱,从前将剑尖对准敌人,如今却要对准自己人,却也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他去了,最后意外遭遇截杀,纷纷折陨在了荒原里。
全军覆没。
“哈哈哈哈哈,我大渊士兵当真神勇啊!”
“有太子殿下坐镇,又有北宁王和裴相,这最后一战当真痛快!”
军帐之外,众位将士点燃了篝火,把酒言欢,欢声笑语在夜空内喧闹嘈杂。更远一些的地方,卫国皇城已经彻底被大渊重兵把守,一车车珠宝玉器从穷奢极欲的皇宫里运出,开往大渊皇城。
一帐之隔,宗洛僵硬地站着,如同一具木雕。
自此,只待降书和卫国玉玺送到大渊皇城,渊帝正式颁布圣旨,改年号,建元年,天下一统。后世的史书也将彻底铭记这一幕。
白衣太子缓缓拿起身周的湛卢。
他站在原地,疲惫地闭了闭眼。
归根结底,还是这急病来得太突然,太叫人措手不及了。
明明离开的时候,渊帝才同他说尽管去,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父皇兜着,说湛卢就代表帝王亲临,要亲眼见证他将卫国打下。
临走前,宗洛其实有预感,渊帝应当是想来一个瓮中捉鳖,引蛇出洞,替他将登基前所有不安定的因素都提前铲除。
可密信都由薛御史送来了,显然此事事发突然,绝非事先布置好。
不然以渊帝的性格,更应该将一切安排妥当,不可能节外生枝。
一切都像谜团,直指皇城。
只有真正到了那里,宗洛才能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为副将,穆元龙自然速度迅速。
很快,他便回来复命:“殿下,玄骑已经整装待发,随时等候听命。”
“好。”宗洛简短的道:“走吧。”
穆元龙愣了一下:“是!”
从殿下展开密信到密信到命令他召集玄骑,不过过去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期间殿下一直都站在主营帐里,没有外出一步,甚至还嘱咐他莫要声张。
不声张没什么,但竟是连裴相和北宁王都未曾知会过一句。
前者是殿下亲密的友人,后者本是仇敌,然而这几日殿下同王爷之间怪异的气氛,军营众人都有目共睹,穆元龙自然也看在眼里。
虽说殿下是储君,想去哪去哪,就连战场上调转马头都无人胆敢多问一句。但这般不同寻常,谨慎到连招呼都不打,到底还是有些奇怪。
隐隐约约的,想到他们此行的终点,穆元龙有些明悟。
恐怕是皇城出了什么大事。
穆元龙当了这么多年副将,有些秘密殿下并不防着他,他自然不可能辜负殿下的信任,只会让它们烂在肚子里。
事实上,也正如穆元龙猜测的一眼,宗洛并未知会任何人。
上辈子这场战役,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因为太过急切,只带了部分玄骑快马加鞭赶回皇城。一路上风尘仆仆,昼夜颠倒地赶路,本就疲惫至极。在这种情况下冒出一队截杀,不说人数差距,战斗力也大打折扣。
最后还是玄骑弟兄们拼死护着他,硬生生建成一道人墙,这才让宗洛勉强突围,一路直冲到了皇城脚下。
可后面却落得一个自刎的下场,着实对不起为他送命的弟兄。
这辈子,即便今时不同于往日,到底心有余悸,此去生死未卜,不愿再让别人涉险。
或许虞北洲为他出征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吧。
夜风里,白衣太子跨上照夜白,再回头看了一眼主营帐。
他的瞳孔深深,披着黄昏暮色,头也不回地朝着远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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