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果子是历年来皇子们都想挑战的最高点。
奈何这串金黄色的福缘果位于最高处,又只有一条细细的藤蔓系着。宗元武前两年就试过,奈何臂力不足,拉满弓了箭尖都还差了长长一截,这才遗憾放弃。
方才百家学子里夺得猎艺魁首的那位也过来试了,奈何距离太远,几箭都落了空,只能望洋兴叹。
素来威严冷厉的帝王走到了白衣皇子身后。
下一秒,刺鼻又肃穆的冷香包裹了宗洛周身。
宗洛浑身僵硬。
即使他现在真的看不见,也能根据声音,知晓渊帝如今正站在他的身后,一个距离很近的位置。
暴君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淡淡地问:“你手上的力道呢?”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渊帝淡淡地问:“你手的力道呢?”
宗洛一愣, 下意识在虎口处用力。
重达近四石的重弓拉开一道满月般的弧度,即使是军营教习来看了,也挑不出任何一点刺。
平心而论, 其实宗洛一直觉得他箭术学的比剑要好。
而虞北洲的剑,则略微比他学的要好。
上辈子的宗洛一辈子都是乖学生,从来没做过放学后小巷互殴这种事情, 就连跟别人打架也从未有过。
所以刚开始学剑到实战的时候, 宗洛本心还是那个穿书前遵纪守法不乱来,兢兢业业教不成器学生的青年研究生导师。
反倒是弓箭, 宗洛一直学得不错,百步穿杨不是问题。
拜穿越前一些固有印象的影响, 他一直以为弓箭手需要点敏捷。等到自己学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弓箭手也个个都是肌肉壮汉——射程和重量有着直接关系,臂力不够根本拉不开弓。换而言之,一位合格弓箭手, 反而比真正冲在战场面前的步兵需要更强的身体素质。
先前为什么宗洛只能射中八枚, 是因为有一支箭找不到三颗连在一个角度上的福缘果。而这次虽然结出了连在一根藤蔓上的九枚果子,他却偏偏眼睛看不见了。
戴着鬼面的青年站在原地, 身姿清俊,如玉如竹。
仅仅只是拉弓这个动作, 都能感觉到战场肃杀气氛扑面而来。
‘三殿下的确是习武的极佳苗子,只可惜......’
不知道多少臣子心底叹惋。
函谷关一役, 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可回来后失忆目盲......如今皇城这个局势, 当真不如不回。
就在宗洛拉好弓不知该朝着哪边的时候, 渊帝忽然上前一步。
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包裹住宗洛的手。这两双手一双浑厚粗糙,另一双年轻修长,唯一相同的地方是它们其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剑茧。
宗洛整个人僵硬无比, 一时间刚刚拉满的力道又不由得松了下来。
渊帝皱眉:“专心。”
他手上略微用力,带着白衣皇子的手,一下子就把这沉重的弓/弩拉满,朝上偏移,最终挪到一个最高点。
从旁人围观的角度看,就像威严冷厉的父亲正在亲手指导自己初学武艺的儿子一般。
而事实上,任何一位皇子都没得到过被渊帝指点武艺的殊荣。或许最早出生,同渊帝征战四野,最后殁于战场的大皇子有,但时间太过久远,谁也不得而知。
渊帝并不喜欢被人近身,也不喜欢同别人太过靠近。这是战场上习武者保留下来的习惯。就连宗弘玖,平日里说话也是执正统的君臣之礼,虽然宠溺,但相处起来的确不像父子,更像君臣。
所有围观的人都瞪大了双眼。
先前宗洛同裴谦雪从裴府出来的时候,这些学子们就心里不忿。
实在是围绕在这位眼盲学子身上的事情太多,先是得了北宁王、裴相、甚至是圣上的赏识。后又传出神似大渊三皇子的传闻,引得不少对三皇子尊敬的学子恶感。
结果谁也没想到,再看,竟然看到圣上亲自挽弓指点的一幕。
而朝臣们就更加大跌眼镜了。
是三皇子没关系,但问题是人人都清楚,三皇子不受宠啊!
往日里三皇子带兵打仗,至少还能开疆拓土,安守国门,那会儿渊帝都不见得对这位三子多关心半点。怎么可能现在目盲失忆,成了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废人,陛下反而挂心上了?
不少人还偷偷去看渊帝心腹裴谦雪的表情,发现对方坦坦荡荡,老神在在,根本不介意任何打量的目光。
这狐狸。
虽然裴谦雪年轻,但想从他那里掏出点情报,可比登天还难。
宗承肆倒是算这些人里比较稳得住的。
趁着这等时候,他仔细观察着宗元武和宗永柳的表情。这两个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唯有宗弘玖,正攥着拳头站在原地,表情愤恨。
“唰——”
就在所有人各怀鬼胎,心思难明的时候,拉满的弓弦松开了。
唰的一声,白色的羽箭破弦而出,带着凛冽长风,朝着树冠顶端的方向刺去,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
紧接着,渊帝从箭筒里抽出长剑,搭弦上弓。
他的眼眸有如寒夜里摆在棋盘上幽深的星子,锐利而矍铄。
第二支箭,第三支箭。
后面的两支箭一支接着一支,完全没有要瞄准的意思,就这样流畅而迅速地推了出去。
渊帝松开弓的时候,宗洛也顿了一下,顺势收回自己僵硬的,满是汗意蜷缩的手指。
万岁树太高,最高处的树冠足足有六十几米,目力不好都很难看见。
这三发箭射出去后,上方鸦雀无声。
里面就有自作聪明的臣子开始堆台阶:“这......树太高了,陛下又多年未曾拿箭,略有失误也......”
渊帝一个眼神都没给,盯着上方看了一会,忽而转头看向虞北洲:“虞卿。”
还在一眨不眨盯着宗洛,表情略微有些捉摸不定的北宁王回过神来,终于舍得往上方看了眼。
在看到树丛间熟悉的尾羽后,虞北洲略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吹响口哨。
下一秒,正蹲在万岁树上方的苍鹰急速俯冲而来,爪子上还带着一串黄澄澄的福缘果,稳稳当当放到了内侍托着的盘子里,仿佛邀功一般。
仔细一数,一二三......□□,不多不少,正好九个。
渊帝笑了:“好俊的苍鹰。朕就说福缘果为何没落下来,果真是被虞卿的鹰昧下来了。”
三箭射下九枚果子!
众学子朝臣连忙朝着渊帝拱手祝贺:“恭喜陛下,天佑大渊!”
一时间,朝贺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就连正在颂唱的太巫也停了下来,转而高举骨杖。
一举射下九枚福缘果,数十年来都未曾有过。上一回据说还是渊帝尚是皇子的时候,还为此举动埋下血腥夺储后患。
但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没想到,再过几十天就要知天命大寿的渊帝竟然能拉动重达四石的重/弓,还轻而易举地射下了几十米高的福缘果,中途甚至没有花费更多时间瞄准,实在不可谓不惊人。
“丑鹰顽皮,还望陛下恕罪。”
黑漆漆一蓬的丑鹰稳稳当当地停在虞北洲肩头,一副犯错了事,耷拉着脑袋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小可怜。
宗洛一听,就知道这鹰又开始装蒜了。
当初他拔了这丑鹰一屁股毛,它也是这样耷拉着脑袋,看起来诚心悔改的模样,结果记吃不记打,回头又去骚扰照夜白。
简直就跟它主人一个德行。
果不其然,渊帝大度地没有同它计较,反倒颇有兴致地问:“这只鹰便是当初虞卿镇北时,立下汗马功劳的那只吧?”
虞北洲笑道:“不敢当,它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
“既然有功,就得赏。”
苍鹰也仿佛听懂了一样,趾高气扬地抬起头,展开双翅,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其他人见了这一幕,也不禁感慨北宁王荣宠之盛。
要换一个人这般,恐怕脑袋早就从脖子上掉下来了,哪里还能在这里谈笑风生,甚至拿赏赐,简直想都不敢想。
宗洛站在一旁,将弓放下,正想往后退两步,忽然又听见了宗弘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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