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热水从他肩周没过,蒸腾热气将整个浴室裹挟着包围, 呼吸间带着浓厚的水汽。
宗洛一边躺下休息, 一边将扎起的墨发散下, 靠在池壁上,难得显露出疲惫。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
今晚的事情着实对他的心理造成了极大冲击。
以至于宗洛现在一闭眼睛,虞北洲那张嘴角沾血,凤眼上挑,眼尾蹙着殷红,盛满欲念的脸仿佛又近在眼前。
红衣将军双眼黑沉深不见底,只在落到宗洛身上时,才仿佛映着零星几点亮光。
他双手双脚都被铁链束缚,火折子映出的熊熊火光仿佛燎到一身猩红的血上,衬得他如魔似鬼,浴火而生。
然而就这样,虞北洲依旧言笑晏晏,游刃有余。仿佛那个身下鼓囊囊支起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想起先前被摁在地上喝血时顶过来的东西,宗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正想收剑就走,忽然又听见这人的声音。
“师兄。”虞北洲敛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投下诡谧的扇形阴影。
极具危险侵略性的目光在宗洛身上放肆流连,来回逡巡,仿佛要将后者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服就此剥离,蚀骨缠绵。
“好想塞进师兄身体里。”
他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带着一种孩童似的纯真,却又比任何淫词艳语都要来得下流。
宗洛:“”
他忍了又忍,告诉自己现在虞北洲正在发病。联系文中描述和真实表现,要是现在忍不住打他一顿,恐怕虞北洲得更加支棱起来。
最后宗洛愣是按下自己的火,顶着背后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火热视线,一步一步踏上冰冷的寒石台阶,头也不回地离去。
想到这里,白衣皇子不由得抬手,冷着一张脸将脖子上的血迹擦除。
这一块先是在大巫祠的时候,被太阿削出一条血线,后面是被按在浴池边啃了一口,最后又是今晚一时不察被发疯的虞北洲加重伤势。
指尖抚过的时候,宗洛还能够感受到上面凹下去两个小小的血洞。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穿书,他甚至怀疑虞北洲是不是吸血鬼转世。
“晦气。”
他嘟囔一句,慢慢把自己沉进池底。
好像这样就能洗去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颤动。
等到宗洛换好衣服出来后,廖管家已经等候多时。
“殿下。”
老管家为宗洛整理好大氅的衣领,低声道:“一个时辰前,有一位下人带着卫国质子来了府上,手上还拿着您的伞。”
听见叶凌寒竟然真来了,宗洛有一瞬间讶异:“我知道了,是我让他们来的。”
他还以为叶凌寒会选择去求助他的表兄。
毕竟这人心高气傲,就算帮助也只能不显山不露水的来,宗洛甚至还做好被记恨上的准备。
廖管家道:“那位公子伤得很重御医正在为他看诊,一连开了好几张方子,说身上还有不少旧疾,正好一起治了。”
何止是伤得重。
送过来的时候,卫国质子浑身上下就披着殿下的一件鹤氅,宽大的衣物下光溜溜的一双腿垂下来,依旧还在往下淌着红白色的血,剧烈发抖,也不知道是怎么支撑着走到府前来的。
御医见了,直接指挥人把府上的军用担架拿了过来,将叶凌寒架了上去,运到医务房里。
等到担架过来的那一刻,卫国质子才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廖管家也去瞧了一会,看他死死地攥着手上那件白金色的鹤氅,任御医怎么掀都掀不开,最后不得已,只好用剪刀剪了下面的部分。
“丧尽天良啊!”
老御医一边指挥下人清理,一边现场调配敷做外伤的巫药:“竟然还用了花柳街常用的药,当真丧尽天良,惨无人道!”
廖管家帮忙打下手,也不由得叹气。
好端端一个也曾是千金之躯。也不知惹了哪位仇家,竟然被如此折辱。
宗洛点了点头:“辛苦了,既然来了,就让他在这里住下,待治好后再回去吧。”
卫国如今情况不甚明晰,七皇子独守大权,老国君也属意这位。
只不过废立太子一事,暂且还是没有那么快的。
大渊如今的分量,任谁都得掂量三分。
叶凌寒在大渊为质,卫国后脚就废立太子,难免也要想想会不会惹怒大渊。不过话虽如此,叶凌寒这个太子也的确是名存实亡。
难怪听到卫国使臣明日要回去后,明知是计,他还要去一趟。
若是这回回不去,等未来七皇子彻底把持朝堂,收拢本就不多的旧部,叶凌寒就更没有回去的希望了。
不过宗洛相信,上辈子辅佐虞北洲登基后,叶凌寒一定不会放过卫国那些人,甚至可能亲自带兵覆灭故国。
这位表兄弟在灭亲这一点上倒是如出一辙。
吩咐下去后,宗洛略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他也不想再往下细想。
正想回去睡觉,又有下人来报:“殿下,顾公子求见。”
顾子元?
宗洛抬眸,正好看到披了一件外袍走进来的大儒,不由得皱眉:“子元,你风寒未愈,大半夜出来,未免有加重的风险。”
说着,下人便十分上道地抬来火盆和暖炉,宗洛不由分说地就塞到顾子元手里,又拿来狐裘大衣,把后者团吧团吧裹住才作罢。
“好了,你不是很早就睡了吗,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顾子元原本心底焦急万分,被这么一折腾,不知道是房内节节攀升的温度还是其他的原因,脸越来越红,说话也不利索了:“也、也没什么事。”
他悄悄抬眸去看。
白衣皇子已经换了一件衣服,修长如玉般的脖颈也缠上了绷带,根本看不出先前上面狰狞的血口。
虽然不少人都说顾子元不通人情世故,但顾子元也不至于情商低到那种地步。
想起先前听到的对话,又想起洛兄刚归来时身周萦绕的寒气,他决定还是不要多问为好。
“是这样的。”
顾子元越看越心慌,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未见过比洛兄还要好看的人,连忙转移话题:“方才我睡下后,做了一个噩梦”
这下换宗洛有些糊涂了。
做噩梦这种事情,大半夜起来静静也无可厚非,但是跑到他这里来就有点奇怪了。
不过宗洛想起顾子元是儒家捡的弟子,从小无父无母,心里便也理解两分,顺口问道:“是什么噩梦?”
顾子元顿了一下,这才娓娓道来:“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做到的梦简单讲了一遍。大概就是梦见自己好像鼠疫过后去了昭文馆修史,然后在茶馆里听到别人的谈论,最后皇城惊变。
说完,顾子元又开始后悔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真实到可怕的梦境格外在意。明明只是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他都不认识洛兄。
为了补救,他急忙道:“瞧我,只是一个噩梦便如此惊慌失措,让洛兄见笑了。那梦里梦到的年份就是今年,真是洛兄明明在这好端端站着,偏说去边关了,我绝对没有要咒洛兄的意思。”
顾子元一通尴尬地解释,颇有些口不择言,忽而听到面前皇子沉声道:“没事。”
原先只以为顾子元说的是噩梦,没想到听到这些的宗洛面容逐渐凝重。他定了定心神,认真地说:“多谢子元同我说这些。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当日九星连珠时全大渊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虽然梦见的是上辈子他自刎时的场景,宗洛也只以为是回溯时间时的偶然。
没想到顾子元竟然会梦见前世。
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会不会也逐渐开始梦见前世的事?
送走颇有些一头雾水的顾子元后,宗洛也没了睡意。
他踱步而去,推开卧室的窗台,眺望着外面一轮圆月。
子时一过,有人缓缓推开了暗室的门。
守在门口的哑仆见了,连忙深深埋下头去,伏在地上。
虞北洲脸上挂着心情颇好的笑容,看也没多看一眼,哼着愉悦欢快的歌慢慢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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