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行点将完成后,其他将领纷纷牵马离去。唯有虞北洲还站在这里。
后者对裴谦雪的眼神丝毫不感冒,反倒故意凑过去道:“殿下,臣的剑落在您营帐里了。”
的确有这回事。
前天晚上虞北洲偷偷摸摸摸进他帐篷,宗洛把人轰走后,发现这人没拿走他的太阿剑,落在他睡袋旁了。
名震天下的邪剑就这么静悄悄地躺在这里,宣告着主人的完全松懈。
他们不能算是大荒之上行侠仗义的剑客。那种剑客通常将剑视作自己的生命,连睡觉都抱着,追求无上剑道。
既然选择了剑作为武器,鬼谷交给他们的第一课就是剑不离手。
更何况虞北洲现在还继任了鬼谷子的位置,一想到刚走马上任就松懈成什么样,宗洛就有些恨铁不成钢。
“走吧。”不得已之下,宗洛只能带虞北洲到主营帐里去拿。
哪想到刚踏进营帐,一条有力而滚烫的臂膀就横腰拦了过来。
紧接着,炽热的唇舌就蛮不讲理地夺走了他的所有呼吸。
显而易见,跟着版画好好学习的某人有研究过如何在床榻上取悦自己的师兄,让师兄露出更多更好看更羞愤或失神的神情。
然而这吻技却是丝毫进步都没有,依旧还是那样带着鲜明的个人色彩。疯狂,掠夺,叫人几乎融化。
“其实早在把仙丹还给师兄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一吻毕,虞北洲摩挲着白衣太子的唇瓣,凭空压出几分潋滟血色。
那时,他已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死亡结局。既然早已知晓,自然要来个痛快。甚至不仅仅是吻,而是更深刻的彻底占有。特别是在看到师兄同裴谦雪的亲密后,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难以止息。
虞北洲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白城的屋檐外,他生生淋了半宿的雨,终究没有选择强制侵.占这个人。
即将出征的将领为坐镇后方的主将理好凌乱的衣襟,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对方的嘴唇,像是在品尝一道珍馐美味:“我走了。”
虞北洲跨上黑色的骊马,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周身变得森冷尖锐,抽出太阿剑指苍穹。
等红白相间的身影逐渐在视野中化为一点后,宗洛才反应过来。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忽而转身。
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宿命相杀的仇敌。盼着对方在战场上死于任何一次意外。然而命运却是这般荒诞,来了一个谁也不曾预料的拐弯,最终汇演成这样一个结局。
就像他站在军帐前目送虞北洲离开,这般缓和的事竟然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已经着实不可思议,过去想也不敢想。
更别说......为另一人的安危提心吊胆了。
紧接着,一封封军报送至主营帐的桌案上。
很显然,前线的战事十分紧急。卫国对皇城的武装远远比他们之前料想的要严重......这意味着对方支撑不了多久,想要速战速决,同时也叫宗洛忧心忡忡。
主营帐距离最前线有一段距离,远远地都能听见那边拼杀的声音。
金戈铁马,旌旗飘动,战鼓擂擂。嘶吼声,马蹄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机关城启动时震耳欲聋的声响......足以见得战况之激烈。
“报——第一批重骑兵几乎全员折陨!”
第一封战报传来,并非是好消息。
卫国城墙上安装了重弩。
这些箭矢估计也经历过巫术改造,竟然能够射穿厚厚的盾牌。
第一波试探,算是大渊吃了个暗亏。
宗洛沉思:“这些箭矢应当数量不会太多。”
果不其然,正如同他猜测的一样。
虞北洲适时做出了反应,将重骑兵撤下,叫轻骑兵布阵。
天机军和玄骑都打过类似的战役,丝毫不怵。虞北洲上辈子经历了九年,经验只会更丰富。
此时,战况已经过半。
正午的太阳照射在大地,愈发将外边照得光亮一片。
战报更多的还是呈全线大局。只是很显然,面对缩在机关城里的卫国,大渊伤亡数字不断上升,达到本次战役的历史之最。
忍了好几次,宗洛都没有具体问某一位将领的情况。只是在听见斥候提到一句北宁王负伤后,倏尔在桌案下攥紧了手。
猛然间,宗洛忽然想起。
临走前,虞北洲说的是“我走了”,却并没有说“等我回来”。
没有人比宗洛更清楚,虞北洲已经不是天运之子了。
那些气运,在时间回溯复活他的时候,就早已经全部给出。这辈子不再会有人环绕着虞北洲,冥冥之中也不再会有保命符。
若是没有宗洛相救,失去气运庇护的虞北洲早就该死在神机弩下。
即便这人曾经经历过更多,比这更凶险的战役。也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宗洛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虞北洲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被众人拥簇,《能饮一杯无》的主角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张扬肆意,倨傲乖张的臭弟弟。
他也是会死的。
这个认知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宗洛的五脏六腑收拢,甚至到一种极其恍惚的地步。
就算从神机弩下救走死过一次的虞北洲,都没有这回来得铭心刻骨。
一本书的主角怎么会死呢?他们生来就该闪闪发光才是。
然而想归想。
宗洛是主将,眼下又是如此紧急的战事。他不得已只能将这些搁置一边,继续跟进前线的军报。
好几次裴谦雪撩开营帐进来,都没有捕捉到这点不对。
简易的担架抬着一具具受伤的骑兵归来。其中甚至还有天机军的副将,后者一条臂膀消失不见,其上浸满鲜血。
终于,夜幕降临。
捷报骤然传来:“卫国开城门了——”
众人皆是浓浓的错愕,继而便是狂喜。
对卫国一战,他们早已经做好长期攻城的准备。结果这还只是第一天,就拿到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如何叫人不心生欢喜?
“天佑我大渊!”
“雄图霸业,一统中原!”
欢呼声此起彼伏,如同小溪般汇成巨流,震耳欲聋。其中也不乏夹着这对天机军玄骑,亦或者是主掌这场战役的将领的欢呼。
宗洛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快步从营帐内走了出去。
夜空上,硕大的星辰耀眼夺目。
然而等到所有将领归来,都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一片欢声笑语和载歌载舞里,宗洛转身走去伤者营。
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他的眼睛就被人从背后蒙上了。
充满硝烟和血腥的披风劈头盖脸围了过来,将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了宗洛身上。
“臣已将胜利献于殿下。”
熟悉的声音凑到耳边,带着倨傲的笑意,压低声音道:“殿下是不是也应当兑现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奖励好好玩一玩师兄♂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军营里依旧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将领们走来走去, 厚重的铠甲挪动的声音咔哒作响。裴谦雪正在紧急对接接下来的军报,即便入夜依旧匆忙一片。
高兴归高兴,北宁王神勇自然, 但此番的确是两方僵持之下, 最后卫国骤然开了城门。
要知道, 自开城门都是投降的标志。
说卫国是被虞北洲吓破了胆, 这话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虽说大渊的胜利是必然的, 但其中时间成本和人力物力也自然不可忽视。再不管怎么说, 这是一场对国家的战役。沦落到这步田地, 卫国自然负隅顽抗,不愿坐以待毙。
最重要的是, 城门是突然开的。
其他城门的卫国士兵都还在费力抵挡,没想到西边的偏门却被直接打开。让大渊军队有了可乘之机,后续虽说也费力抵抗, 但却败在虞北洲不要命的打法下,硬生生把那道城门攻占下来。无奈, 卫**队只好在街上设置战壕,继续奋力抵抗。
以上种种这委实不像是要投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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