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42)
或许可以试一试。陈恨从地上爬起来,坐在李砚面前,扯了扯衣襟,衣襟是方才李砚吻他时扯乱的,他道:“别吃我。”
他的衣裳太大,李砚一看他,就想起岭南的那只猫。
冬日夜里,陈恨怕它睡着了会冷,就给它盖上庄子里小孩子不要的旧衣裳。但是那只猫瘦,小孩的衣裳对它来说还是太大。每日清晨,那猫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弓起身子,身上还挂着一件衣裳。
像极了现在的陈恨。
而这只他惦念了很久的猫,现在就在他面前,坦着肚皮对他说:“别吃我。”
就算没有要吃的心思,不吃——那也太辜负此情此景了。
章老太医匆匆忙忙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瓷瓶子倒了,骨碌碌的,正滚到他的手边。
李砚将它握在手心,收进了衣袖里,一伸手把陈恨拉过来。
陈恨大抵也是累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打了个哈欠,几乎要睡着了。
“别睡。”李砚一时兴起,吓唬他道,“睡着了就被吃了。”
陈恨果然惊醒过来,迷迷瞪瞪地看着他。
陈恨的衣袖尚被绑在一处,李砚只一扯他的衣袖,便把他拉进怀里了。陈恨稍屈着脊背窝在他怀里,李砚见他眼角泛红,凑过去吻了吻,温声道:“吃醉了酒,头疼不疼?”
陈恨不答,而李砚只盯着他发红的眼角,也能玩味地看上许久。
半晌,李砚循着他的目光去看,才知道他是在看放在门前地上的那个兔子灯。
尾巴,尾巴,又是尾巴。
他李砚竟还比不上一盏兔子灯。
李砚耐着性子去哄一个喝醉了的人,对他使尽此生温柔。
谁知哄了半天也没有反应,李砚最后一狠心,道:“再看就不把尾巴还给你了。”
陈恨一激灵,猛地就转头看他。尚是醉眼朦胧。
“先办事,事情办完给你尾巴。”李砚起身,从身后架着他的手,直把人拖上了九级白玉阶。
元宵宫宴适才散席,案上菜色一样未动。
李砚抱着他,将他安置在跪坐时用的软垫上。见他垂眸不语,李砚再问了一遍:“头疼不疼?”
陈恨只摇头,李砚却有些心虚,怕他酒醒,随手端起案上酒樽,自己不喝,递到陈恨唇边去。
连饮三樽,结果就是陈恨愈发醉了。
李砚只抱着他,凑过去吻他唇角残酒,也顺着洒落的酒水向下,咬他的喉结,最后用唇齿衔开他的衣带。
情与欲之间有那么一点儿的裂隙,又有那么一点儿的理智从里边钻出来。李砚便将他抱到了腿上,又他转了个面儿,只叫他背对着自己。
李砚对他耳语道:“今晚先不吃你,你且帮帮我,好不好?”
衣裳褪到了腰间,原是很虔诚的亲吻,最后都变成狂热的撕咬。
天知道李砚肖想了他多少回。
多少回的反复思量之间,再高洁的神祇,再虔敬的信仰,也会有污秽肮脏的东西悄然生出,将神仙拉入人间。
*
事了,李砚的双臂环着他的腰,将脸靠在他的背上,失笑唤了一声:“离亭。”
陈恨仍醉着,整个人向后一靠,也倒在他的怀里。
“醉了?”李砚看他的目光闪了闪,心中劝诫自己这么些回足够了,不能没完没了的,忙提着陈恨的衣裳,帮他将青红一片的背遮掩起来,也断了自己仍旧疯狂蔓延的念想。
食髓知味,欲壑难填。
“回去睡吧。”大约是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怡和殿的门又开了一条缝儿,外边人送进来两件干净衣裳,也送进来一盆热水。
李砚教自己勉强回了神,隔着衣裳,掐了一把陈恨的腰:“别动,等着。”
那盏兔子灯还放在那儿,李砚看着它想了想,最后还是给陈恨拿过去了。
他还是不明白,这兔子灯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陈恨哭着喊着也要它?
李砚只将兔子灯递到他面前,陈恨眼睛一亮,伸手就拿过去了。
李砚再剥了他的衣裳,用浸过热水的巾子轻轻擦他的背:“疼不疼?”
陈恨不答,手里捧着那兔子灯玩儿,看也不看李砚一眼。
李砚觉着自己就不该让匪鉴把这个东西拿过来。
先哄着人,给陈恨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李砚正蹲在他面前,帮他系上衣带时,陈恨忽然往前一倒,整个人就栽进了李砚怀里。
李砚腾出一只手来扶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别闹。”
陈恨只将那兔子灯塞进他手里。李砚一愣,方才哭着喊着要这个,现在拿到手了,怎么玩了一会儿就给他了?
陈恨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说话时吹气在他的颈边,闷闷道:“皇爷,你别生气。”
“什么?”
后来李砚反应过来了,那时候陈恨讲起要辞侯爵,他气得连酒坛子都摔了,后来陈恨就是用兔子灯哄他的。
陈恨迷糊了,还以为这时候是那时候。
李砚轻笑,喝醉酒了还惦念着哄他,这么看起来,陈恨对他,也不是全无情意。
只听陈恨又道:“你别生气,其实我很喜欢你的。但是……由不得我喜欢,我不敢。”
李砚帮他系衣带的动作一顿,之后手上动作也乱了,将带子都搅乱了。他把这话放在心里,随着衣带一结一解,翻来覆去想了三遍。
陈恨说话轻,又含含糊糊的。李砚又想,是不是他喝醉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以为陈恨是胡言乱语,李砚却心有不甘,稍冷了语气,问道:“你怎么不敢?”
“从前情势危急,顾不上这个。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陈恨低头捏着衣角,“后来那个杀千刀的系统要我造反,我就不敢。”
“什么?”
李砚还没来得及问问他什么系统,陈恨就靠着他睡着了。
李砚急忙拍了拍他的脸:“离亭?离亭?”
他睡着了,在梦里把话再说了一遍:“我很喜欢皇爷的。”
再听不见别的声音,李砚在心里换了好几个措辞,好几回话都要出口了,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最后他轻声说:“朕心里也有你。”
但这回陈恨是真的醉死过去了,什么也听不见了。
李砚揉了揉他的脸,将他鬓角的散发别到耳后去,叹道:“忠义侯啊。”
李砚背着醉死的陈恨走出怡和殿时,兔子灯仍别在了陈恨的腰带上,像是他的尾巴。
守在外边的高公公与章老太医对视了一眼——莫非那兔子灯还真是童趣?
皇爷与侯爷在怡和殿闹到大半夜的事情,理当归属于宫廷秘史一类,不敢惊动太多的人,也不敢喊小太监来收拾一片狼藉的怡和殿。
高公公与章老太医都推说老了,收拾不来了,留匪鉴一个人在殿内收拾,他二人分别拍了拍匪鉴的肩:“年轻人。”
匪鉴来不及说话,高公公与章老太医提脚就跟上皇爷,一左一右跟着皇爷走远了。
推开怡和殿的殿门,匪鉴头一回这么痛恨自己夜能目视的本事。他硬着头皮上前,将掀翻了的桌案扶起来。
李砚背着陈恨回养居殿去,一偏头,又蹭了蹭他的额角。
早知道喝醉了就什么都说了,就应该早点把他灌醉。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只是有一点——陈恨喝醉之后,不记事儿。
今夜种种,连带着他说很喜欢自己,到了明日,陈恨自己就全然不记得了。
心思是知道了,不过要再听他说一声喜欢,恐怕还挺难的。
养居殿灯火曈曈,却也没敢叫其他宫人来伺候,因此只是高公公与章老太医拖着一把老骨头,跑进跑出地伺候着。
李砚用热巾子给陈恨擦脸,又攥着他的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细细地擦。
“皇爷,醒酒汤。”章老太医端着木托盘近前。
“章太医。”李砚托着陈恨的腰,帮他翻了个身,扯着衣领,露出陈恨后颈上一道青红的痕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