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21)
这张床看起来就特别舒服。不过舒不舒服的不要紧,重要的是那是李砚的床。能在上边睡一觉,那真是祖宗积德了。
不过陈家祖宗积没积德,陈恨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这个处境,要再和李砚同榻而眠,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
在李砚看来,他是个反贼,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那种。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岂容反贼酣睡?
总不能真的用武力扯他上榻,这样李砚可能会以为他从反贼路线,改走祸国妖妃路线。就他这个先天资质,要走妖妃路线……
其实想想,好像也不是太难。
他长得不差,屁股又翘,要试着勾搭李砚,完成任务,好像也有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有点难为情。等到情况紧急,要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
太过分了!陈恨收回围绕李砚满屋子乱飞的思绪,握紧了拳头。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李砚忽然用指节叩了叩案面:“忠义侯?”
他猛然回神,发现李砚与高公公都正看着他,惊道:“臣有罪。”
高公公躬身,低声提醒道:“侯爷,养居殿摆膳了。”
“明白了。”陈恨起身,正准备去帮着摆膳,却被高公公拉住了。高公公朝他使眼色,陈恨这才看见李砚的面色很是复杂。
“你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李砚这话与这语气都好熟悉,好像上回他在做这个任务时,不知道怎么惹了皇八子生气,皇八子也是这么问他的。
陈恨一愣,心道这回不能再给他下跪了,上回他越跪,李砚越生气。
旧的办法是伏低做小,明显是行不通的。
新的战略——胡搅蛮缠。
他站稳了,胡乱道:“臣就是想用膳。”
这话说得,李砚不让他吃饭似的。
但李砚果然也不生气,将书册一合,便由他去了。
仍是正月里,下午又落了雪,用过了午膳,两个人仍相对坐在长榻上。
李砚低头翻书,陈恨瘫在榻上,一面捻着衣袖上的花纹,一面盘算着要怎么拉着李砚上榻。
他用奏呈遮挡住窗前透进来的雪光,没等爬上李砚的榻,自己就先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 不同的符号会有不同的作用呀,例如:陈恨做了一个梦~~~~~
第17章 抵足(4)
接到同榻而眠任务的那天下午,陈恨窝在养居殿的长榻上,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他梦见他与李砚在岭南时的情形。
到了岭南的第一个年节,李砚便中了暗招。此后再有请帖送来,陈恨为求谨慎,便一律做主回了。
只是他千般万般谨慎,结果还未出元月,二人又一脚踏进了党争的余波。
系统只能派发任务,但从提前发布的任务中,陈恨也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信息,他大概可以预知剧情走向。
李砚的皇长兄倒台之前,陈恨接到的任务是“九周年危机任务:陪同李砚前往封地岭南”。
因此,他在接到任务之后开始部署,其中一步就是想法子让李砚把吴端遣回镇远府。
他想着先把吴端给剔出去,若是日后自己陪着李砚去了岭南,吴端留在长安,还能保持两地联络。
镇远府的庄子里养着许多信鸽,动身之前,吴端送了他一群鸽子,说好了若无急事,绝不动用。
离开长安未满几月,陈恨就收到了长安来的信儿。
黄昏时信鸽飞来,陈恨站在院子里,借着残存的天光将书信看了两遍,转身想要去找李砚。
堂内,匪鉴与匪石正摆饭,李砚捧着书册从房内出来,抬眼见他,便唤了一声离亭。
少年人么,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况且匪鉴、匪石都在,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他。陈恨便将那书信悄悄收进袖子里,又把李砚手里的书抽走,啪的一声丢在桌上,微怒道:“吃饭了。”
陈恨不大高兴,匪鉴与匪石都看得出来,懂得要离他远些。偏李砚见不得他不高兴的模样,想要哄哄他。
陈恨便耐着性子同他说话,不知不觉也软了脾性,心底为他开脱,只道李砚到底还是十六岁的少年人,又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实在也不能强求。
琢磨着也吃得差不多了,陈恨放下碗筷,道:“王爷吃好了么?昨儿还有两篇文章,一起看看罢。”
李砚紧跟着也放下碗筷:“好了。”
一进书房,没等李砚把昨晚的两篇文章找出来,陈恨转身把门一关,头一回连名带姓地喊了他:“李寄书。”
他咬字很轻,却把李砚吓得动作一顿,垂着脑袋也不敢看他,只是轻声道:“离亭,怎么了?”
陈恨将袖子里的一团纸放在桌案上,展平了叫他看:“这是循之从长安传过来的。”
两人相对跪坐在案前,烛焰跳动,李砚扫了几眼,很快将信上几行字看完,看完之后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陈恨也不催他,由他要看几遍。
看完了信,李砚更不敢看他了:“离亭,我没想到……”
陈恨的面色还算平静,道:“我知道王爷想尽快帮太子爷翻案,想尽快回到长安去,想把皇后娘娘从三清山上接出来。这阵子王爷习武念书,为的就是这个,王爷没错。河东总兵是太子爷那边的旧人,这也没错。可你怎么敢……”
陈恨顿了顿,右手五指微张,就要拍在案上。
末了,却只握成了拳,捶了一下桌案,他捶得轻,说话的声音也放轻了:“你怎么不想想……长安有的是人要你的命!”
“对不起。”李砚道,“我会把事情料理好,打发了长安派来的人。”
李砚从来是别别扭扭的,平日里看得还挺可爱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陈恨就越看他越难受了。
“李寄书。”
李砚的双手藏在桌案底下,攥得紧紧的:“离亭,你别这样喊我。”
“敬王爷。”陈恨抿了抿唇,挑眉看他,“是不是我陈离亭不得王爷宠信了?”
李砚摇头,伸手握住他握成拳的手:“不是。”
“否则这事儿一开始,王爷怎么不找我说?一个人就筹谋了所有。现在坏事儿了,也一个人谋划所有。”陈恨又冷笑道,“王爷可厉害了,天若塌了,王爷一个人都可以顶天了。”
“不是。”
“王爷还记得那段话么?我在赣州才给王爷背过。”
李砚垂眸,好不温顺,却生怕陈恨不信,加重了语气回道:“我记得的。”
前往岭南的途中,经行赣州边界的一个小城,城中县令安置他们住在自家院子内。
入秋,天气转凉,人困马乏。
陈恨跟他道过一句晚安好梦,就转身回房去睡了。
那阵子骤然遭变,李砚心下不平,一心想着要重回长安,为太子爷翻案,夜里总是念书念到很晚才睡下。
子时过,他吹了灯,躺在床上,锦被香浓,用手指在被面上画着,默一些方才看过的文章。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遭越来越静,他心中仍默念着文章,却昏昏沉沉的,已然快要睡过去了。
黑暗之中,忽然传来奇怪的声响。
李砚警觉,猛地睁眼,刷的一下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
不是刺客,恐是别的什么。
他不敢点灯,摸黑下了床,小心往窗边走去。一步一步行得谨慎,他走了很久,注意着脚下的每一步,最后来到窗边。
云开月明,两条花斑毒蛇在他走到窗边时,也已经上了榻。
这屋子很大,毒蛇却这样准地就爬到了榻上——循着被子上的熏香来的
他忽然想起陈恨,今晚陈恨对他说了一句:“被子熏香这样浓,臣今晚做梦,说不定会梦见自己变成一只蜜蜂。”
手中长剑都拿不稳了,李砚翻窗出去,摸到陈恨的屋子里。
赶了一天的路,陈恨揽着被子,睡得正熟。
李砚轻手轻脚地喊醒他:“离亭,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