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32)
李砚并不是不懂得权衡,他只是……
陈恨再三催他:“王爷再不走,我这伤口就气得更疼了。”
后来章老太医一面帮陈恨上药,一面道:“你二人还真是相配,多病多灾的。”
直到章老太医把陈恨的伤口包扎好了,李砚才挪了步子要走,一直站在远处、默不作声的徐醒也抬脚要走。
陈恨真不明白,今儿闹着一出究竟是为什么?
陈温对陈恨道:“我送你回去。”
说是送他,或许是有话对他说。
他这个从前的兄长,心眼儿好,为人温和,陈恨与他倒没有太大的过节。
走出不远,陈温轻声道:“你……在宫中再待一阵子,什么时候我劝劝皇爷,让他放你们回岭南,你也劝劝敬王爷,让他不要有僭越的心思。”
伤口一阵发疼,陈恨扶着墙站稳了,道:“你是君子,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没学到别的什么?”
“你不想去岭南,那我们回江南老家好不好?”
实在是疼得厉害了,陈恨闭上眼睛,狠狠地吞了两口唾沫,颇讽刺地用江南话唤他:“阿兄?”
陈温急得眼圈儿都红了:“对不起,你娘亲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
我娘亲——难怪,原来他为的是这个。陈恨仍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心道我娘亲不就是被你们逼死的。
大抵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陈温解释道:“当时爹一听说太子爷出事了,他就想到你在宫里给敬王爷做伴读,他怕敬王爷被太子爷牵连——你知道,爹好不容易才中举考进长安来的,家里对你和你娘亲——”壮士断腕,那是为家族全局考虑,你不要心存怨恨。
陈恨的脑袋往后一仰,磕在了墙上,他想臭骂陈温一顿,结果却什么力气也没有。
他想了想,只道:“那长公主的事情……”
陈温忙道:“我去找皇爷说,劝皇爷回绝了西北的文书,把长公主给接回来。”
“多谢阿兄。”这句话仍是用江南话说的,陈恨讽刺地笑了。
“那我带你回江南去好不好?”
“再说吧。”
……
皇帝开恩,暂且按下匈奴文书,要李砚自去西北,若他能把长公主给带回来,李檀也就回绝了匈奴的文书。
若不能回来,便给他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临行前,李砚想法子,去掖幽庭见了陈恨一面。
那时陈恨正着一身中衣,在房内铺床,正准备睡觉。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他只能用左手铺床,跑前跑后,爬上爬下的。
身后烛影一晃,陈恨警觉,一回头便看见李砚从窗子里翻进来了。
陈恨惊道:“娘诶!”
两步并做一步,李砚上前,一手揽腰,一手按头,把他抱进怀里。怕碰了他身上伤口,又不敢抱得紧。
他明日就动身去西北,陈恨是知道这件事的。
陈恨单手抱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背,哄小孩子似的哄他说:“王爷福泽深厚,肯定能把长公主平安带回来的。”
李砚却道:“你在宫里好好待着。高公公与章老太医都是信得过的人,我在掖幽庭也安排了人。”他再定定地说了一遍:“你在宫里要好好的。”
抱得太久了,陈恨不大自在,只往后退了半步,李砚会意,也放开他了。
“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李砚一本正经地答道:“翻窗。”
“我是说,宫中守卫森严,王爷是怎么进来的?”
“波斯献来两个波斯美人,近来皇帝不怎么管事。陈温与我一同进的宫,他去了养居殿。”
“他……”关于陈温,陈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换句话来说,“波斯美人儿真厉害哈。”
“你?”
“没有没有。”陈恨摆了摆手,再换了句话,“听说西北的月亮特别亮,劳王爷代我看看。”
“好。”
“王爷看朢这个字。”陈恨捧着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朢字,一面写,一面道,“左上是臣,右上是月,下边是王。就是臣子登高望月,临风凭栏,看起来洒洒脱脱的,其实心里还记挂着君王与朝政。这就是古往今来的诗词里,为臣者不论是望月还是望远,最后都会把心思重新放到君王身上的隐喻。”
“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李砚握紧了手,也将那个字放在手心里握紧。
其实关于朢字的这个说法是错的,是穿凿附会的,不过陈恨决定等李砚回来再告诉他。
君臣气氛正好时,忽然有人推门进房。
陈恨一激灵,把李砚往床上一推:“上床!”自己也迅速爬了上去,又放下了帐子。
得亏掖幽庭的帐子都厚实,不透光。若是其他宫中如云似雾的纱帐,李砚就没地方躲了。
两个大男人在一张小床上挤着。陈恨转头,朝李砚做出噤声的动作,李砚点了点头。
与陈恨同住的那位名花儿回来了,他从来是夜半才归。
陈恨只希望他今晚不要带人回来。他带人回来,弄出来的动静还挺大。从前陈恨总是躲到外边去,后来也就习惯了,任他颠/鸾/倒/凤,我自岿然不动。
这回要是和王爷一起听活/春/宫,想想就十分的……刺激。
正想着的时候,外边就传来了喘息声。
还真碰上了这种事。陈恨挠头,悄悄瞥了一眼李砚,见他正襟危坐,一脸清心寡欲的模样,便稍放下心来。
仿佛专是为了勾一勾李砚这个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王爷,外边的人更卖力了。
一开始那名花儿还是娇娇弱弱的,到后来抽抽噎噎的,再到最后简直是神志不清,什么浑话也说得出口。
□□误人呐,陈恨觉着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满床。
外边那两人又折腾了好一会儿。夜深,四处都静下来了,那两人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与你同住那个、陈离亭,我看得心痒,你什么时候帮帮我?”
李砚一听这话,手掌握成了拳,指节咯咯地响。陈恨按住他的手,又朝他摇了摇头。
只听那名花儿道:“我劝你别打他的主意了。”
“怎么?”
“他好像是敬王爷的人。”
“他原本不就是敬王爷的人?”
“我是说,他是敬王爷的人。”他加重了语气说这句话,“上回我点了香,谁知道一个不防,他就从窗户走了。好半夜才回来,吓唬了我一顿,说是敬王爷亲自替他解的。后来我去向守宫门的禁军打听,那日敬王爷果然是好迟才出的宫。敬王爷再不济也是王爷,要陈离亭,还是过一阵子再说罢。”
完了。
陈恨觑了一眼李砚,这下完了,他那回为了断了这位花儿的龌龊心思,随口就说他是李砚的人,还仗着自己从前看过几本□□,信口胡说他与李砚如何如何,各中内容堪称一绝。这话果然有用,那人也不缠着他了,谁知道他今日直接把这话说给李砚听了。
完了完了,李砚的名声被他毁了。陈恨不敢再看他,只能将他的手按得更紧,他怕李砚一生气把自己给掐死。
只听外边人又道:“那便算了。还是你有滋味儿。”
名花儿轻哼道:“有时我还真羡慕陈离亭,若是能与敬王爷来……那我也了无遗憾……”
那人有些恼了,嗤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停了会儿,又道:“现如今敬王爷被皇爷掣肘,陈离亭又进了掖幽庭。你猜猜,敬王爷在床上,是不是也让他像在掖幽庭一样称奴?”
这话说得越来越过分了,掖幽庭中人用的奴这个自称,在这二人的言语中,被曲解得不成样子。
陈恨低头,你二人调情就调情,非扯上我和李砚做什么?
那人又道:“诶,你喊一声来听听。”
名花儿哭哭啼啼地求饶:“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