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179)
“我知道……”陈恨顿了顿,终还是毫无保留,“全部。”
“做梦看见的?”
“是。”陈恨不好意思地说,“还有一件事情,得跟皇爷说一声。我死的前几年变成了陈猫猫来着,有时候可以变成人一小会儿……”
“怎么不说?”李砚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时候……就是你,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境?”
陈恨红了耳朵,轻声应道:“就是我。”
而李砚向他解释:“朕不是总在梦里对你这样的,只是那回喝了酒,你正巧碰上了,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我不是想说这个。”陈恨摇摇脑袋,只道,“那时候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敢给皇爷留念想,随口答皇爷的话,弄出那个神仙的误会。还有另一个误会,迟了好几年,平白惹得皇爷难过,我现在回皇爷的话——”
“我心里有皇爷。”
李砚搂着他的肩,把他揽在怀里,碰了碰他的脸。
“皇爷一开始确实很凶来着,还经常吓唬人,前世更凶,有时候又偏执得像疯子——其实是我的错。”陈恨道,“还要谢谢皇爷,从很远的地方来找到我,重新把我捡回宫去。”
李砚问他:“这是夸朕?”
“算是吧。第三件事,既然我不是神仙——”陈恨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现在皇爷可以亲我。”
——恶魔狂妄已极,出言不逊,说道:“他是属于我的。”
“我把往昔的一切全丢弃:天堂和地狱全在你眼里。”
“我以非人间的激情爱你,这种爱是你所望尘莫及的:用永不止息的思想和幻念,用全部威力和莫大的快感。”
第131章 岁岁长安
二月开春之后,陈恨同李砚就要北上。
启程那日, 是陈恨去同庄子上一众人道的别。
走之前他还特意问了李砚:“皇爷真的不去告个别?或许有好些年见不到了。”
李砚垂眸, 陈温与李檀不见也罢, 徐醒更不想见, 章老太医近来同徐醒混得熟, 况且昨日才见过,也不想见。
所以他道:“你去罢, 朕在门口等你。”
皇爷等着你,你得快些出来。
陈恨应了,生怕他听不懂话里的意思,李砚又补了一句:“同徐枕眠只能见半刻钟。”
陈恨也应了。
先去找的陈温, 陈恨叮嘱了他两句, 随后问他:“同三爷不再见了?”
“不见了。”陈恨摇摇头,“上回一块儿吃了一顿年夜饭, 足够了,再多又要相看两厌了。”
陈温笑道:“方才我问他, 他也是这么说的。”
陈恨也笑:“最了解我的人, 除了皇爷, 就是我那几个斩不断理还乱的宿敌。”
与兄长道过别,陈恨转头去了徐醒院子里。
开春的时候,章老太医便开始给他治病, 这时候廊下正生火煎药。
章老太医坐在台阶上翻检药材,徐醒坐在炉子边,拿着蒲扇帮他看火。
徐枕眠。
陈恨心叹一声, 站在走廊外边朝他做了个深揖。
徐醒问道:“要回去了?”
“是。”
徐醒朝他招招手:“你来,我把东西还给你。”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只竹叶编的蚂蚱,朽得不成样子,也不知道上了多少遍漆,尽数交还给陈恨,拍了拍他的手背。
“各自珍重。”
陈恨将蚂蚱收好,点了点头:“好。”
徐醒朝他笑了笑,转头往炉子里扇了两下风,炉火愈旺。
陈恨走后良久,章老太医问道:“怎么不把院子树上挂着的那个也还给他?”
徐醒似是没听见,衣袖隔着,掀起药罐的盖子看了看,药香缠骨。
他却说:“这是什么偏方?怎么还要三年?”
章老太医笑道:“你自己耽搁了好几年嘛。”
“以后不会了。”徐醒好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话,“我现在开始教阿温拉二胡,等我的病好了,就带他出去拉琴卖艺。”
陈恨出去时,经过庭院前,院前一株青梅树生了绿叶,他一抬手就折了一枝下来。
李砚牵着马在门前等他,他将青梅枝子藏在衣袖里,背着手跑到他面前。
“皇爷快看我。”陈恨把空的双手放到他面前晃了晃,一反手,便从袖中掏出才折下来的青梅枝子,递到李砚眼前,又别在他的襟上。
他原本也没有练过这个,李砚一眼便看穿了,只是陈恨猫似的讨他的赏,李砚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夸他:“朕就说你是神仙。”
陈恨正正经经地摇头:“不是不是。”
他一直很在意这个,好像都是他的错,李砚才会把他当成神仙。
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皇爷说他是,他就是。
*
近两个月的路程,回到长安时,已是四月底。
世人都道是忠义侯回朝,全不知皇爷暗中也去江南走了一遭。
忠义侯回朝那日,瑞王府的世子爷李释,率文武大臣在长安城城门外迎他。
陈恨换了侯王的衣裳,骑在高头大马上,本就生得好看,文人风流,好不得意。
只是后边跟着一驾马车。
对这辆马车,朝里民间众说纷纭。据江南知情官员透露,这里边坐着的是皇爷的替身,忠义侯爱慕皇爷不得,所以找了个与皇爷模样九分相似的人,捧在手心里,好不得宠。
类似流言陈恨有听过一些。那马车里就是皇爷,别人谁也不知道,也不要他们知道。
陈恨在城门前下了马,先与李释见礼。
李释还没来得及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陈恨就远远地与镇远府的吴小将军击了个掌。
用气声喊他:“吴将军。”
吴端也用口型回他:“陈侯爷。”
陈恨朝他比手势,三根手指。
吴端点点头,眨眨眼睛,表示明白。
见过了礼,陈恨翻身上马,预备回宫面圣——谁也不知道,皇爷就在他身后的马车里坐着。进宫面圣,他想想就觉得好笑。
才进了城,不知道从哪里丢过来一个姑娘家的荷包,直直地飞进他怀里。
有了这一个荷包开头,也没人再管皇爷会不会生气,所谓坐在后边马车里的“替身”会不会生气,十个八个荷包从四面八方丢过来,全都砸到了陈恨的怀里。
陈恨不大好意思地抱着一堆荷包,抬头朝他们笑笑的时候,失手掉了一个出去,很快就被人捡走了,捡走了也不再还给他,那可是侯爷亲手丢出去的。
一条朱雀长街就行了足有半个时辰,经过忠义侯府的时候,陈恨刻意看了看。
重封忠义侯的时候他不在,听说侯府上下都修葺过了,果然也是这样。
牌匾题字是李砚御笔,金漆的,在阳光下晃眼得很。
骑着马径直到了养居殿殿前——这也是只有忠义侯能做的事情。
遣散了跟随的众人,只留下李释等相熟的人物,陈恨才掀开马车帘子,笑道:“臣恭请皇爷圣驾。”
李砚颇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紧了,带回养居殿去。
高公公预备下了热水供洗漱,也预备下了点心:“可算是回来了,侯爷不在,养居殿的点心都没人吃了。”
“放了糖没有?”
“放了放了,老奴看着他们放的。”
陈恨嫌侯王礼服太重,先溜进内室把衣裳给换了。嗯,换的是李砚的衣裳。
他正系着腰带出来的时候,李释正同李砚回禀近来朝里的事情。
“……顺王爷前儿个就请旨去了西北,贺行被押回来之前他就走了。他不愿意,自个儿对着墙,砸烂了手,弄得血肉模糊的,还在牢里关着。”
这是他的另一位宿敌,来之前章老太医还惦记着贺行的手。他的手弹琵琶弹久了,落下些毛病。章老太医托随行的人给他带了药,现在恐怕,也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