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谦怕向长远察觉离得远,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但见他离开时,神情喜悦,沈玉泽亲自找马车送的他。
徐原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思绪一时顺不起来,向长远和沈玉泽相遇之时他病重昏迷不醒,根本就没有机会阻止这个剧情发生。
他也是三年前才完全恢复的正常,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来不及做,如今这个局面比他预想的要好一些,但也只是好一些。
柳谦看他愁眉不展,难以理解他愁绪,询问,“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自己。”
他在担心他太过自负,以为握着剧本,其实从一开始事情的轨迹就因为他的出现改变了,走到了他难以掌控的地步。
柳谦:“担心自己?”
徐原青摆了摆手没有解释,“你去找向长宁,她有事需要你帮忙一下。”
闻言,柳谦神色一变,“必须我去?”
“怎么?”
柳谦恢复淡漠的神情,认真说道,“没什么,快过年了,我也就给你办这事就休息了。”
徐原青点头答应,示意他可以走了,自己要睡觉了,为了等他撑得头都晕了,躺下后又思绪混乱,想东想西,难以入睡。
熬了半宿,直到恍恍惚惚听到鸡鸣才入睡,梦里是书中沈玉泽步步为营,将向家害得家破人亡,将原主气得吐血而亡的剧情,他拼命阻拦却毫无作用,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的发生,难以触碰到他们。
“向长远!”
徐原青猛然清醒过来,向长远被凌迟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意识到是做了个梦,但还心有余悸。
第34章
向长远出了宣平侯府, 小厮已牵着他的马在等着,他道谢后牵着马沿着朱雀街走,冬日天黑得早, 街上的商铺早早就点了灯笼,寥寥几人在路上匆匆而行。
马蹄声闷响,与冬日呼啸的冷风相呼应,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感。
向长远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又到了江府门前,黄昏已过, 门前无人看守,府门紧闭, 他微微皱眉正欲离开,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向兄。”
他转身,正是他要来找的人。
沈玉泽白衣胜雪, 衣袍青丝在寒风中微动,神色微喜, 缓步朝他走来, 语气略微得意, “你果然来了。”
看着眼前的故交, 向长远忽然想起了徐原青那句“你不是还有事吗?”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是徐世子都知道。
沈玉泽引他从偏门进了江府,他随时刑部侍郎,但要年节将至,便令年后上任, 现仍是江府幕僚, 借住江府小院中。
说是院子,其实不过是两间屋子前多了一片空地, 四处枯败,屋里更是简陋,墙上上斑驳的水迹。
向长远不动声色,随他安排坐下,拦住了他去泡茶,直截了当道,“沈兄知道我要来,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沈玉泽点了点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和他解释。
四年前,他辗转来到京城,本想有一番抱负却处处碰壁,幸得江丞相赏识才入了江府做幕僚,也顺便教公子们识字。
时日越久,他的志向被磋磨的只剩零星,知道故友是京城中军功显赫的向府三公子,他更是无颜面对,日思夜想,甚是不甘心。
那日,向家军回京,他和天下人一样也想一睹向家军风采,却不料路上遇到有人惊马,危急关头,忆起故友教的驯马办法,救下了那人,也没惊扰向将军入城。
他昏睡醒来,也才知道那人是太子。
向长远听着他字字句句说的实诚,神情也真挚,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教他的驯马本事,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给他拼来四品官职。
向长远认识他时,他还只是满腔抱负的读书人,他没了下落后,他想他一定是来了京城,也曾托人打听,仍旧毫无消息。
“沈兄。”
“嗯?”
向长远神色淡然,拂袖起身,抱拳朝他恭贺,“还未恭祝沈兄得偿所愿,能一展心中抱负。”
见状,沈玉泽忙站起身来,“向兄不怪我不见你就好。”
他屋子门窗有缺口,一股股冷风钻入,向长远要走之时又折返,“你若愿意,可来我府上居住。”
沈玉泽忙拒绝,“江府待我很好,我若去向府恐他多想,年后我上任后再置府院更为妥当。”
向长远点头,叫他别送,自己离开。
人走后,沈玉泽站在破烂的屋前,黑白分明的眼睛逐渐笼上一层阴霾,转头看四处漏风的屋子嘴角含着讥讽的笑意。
不一会,有一小厮凭空出现,脸上有一道扭曲的疤痕,以至于说话时面目扭曲,声音也沙哑,“公子,他会信吗?”
“有些人天生愚蠢。”沈玉泽冷冷道,垂眸看着鞋上的泥泞微微皱眉,小厮见状忙蹲下身用袖子给他擦拭,“公子不用他?”
沈玉泽似想起什么来,眉头皱的更紧,眼底的恨意渐浓,将脚收回,“他有什么用?我和他解释是因为向长宁。”
他拂袖往外走去,速度很快,多一秒都不愿在这个破地方待,“木脩,打听到向长宁的行程了吗?”
木脩亦步亦趋,小心翼翼的回话,“她休沐了,身边又没有贴身下人,私人行程不好打听。”
闻言,沈玉泽停住脚步,冷冷一眼扫了过去,木脩忙道,“小的立刻去办,一定打听到。”
————
话说回向长远回到向府,情绪一直低落,差些没看到在等他的向长宁。
向长宁看他心绪不宁,出声问,“怎么?见过了?”
“嗯。”
向长宁:“心中有了答案?”
“嗯。”
向长远看人待物永远持着最大的善意,绝不以恶意揣度任何人,但他不是傻子,孰是孰非他看得清楚。
且不说沈玉泽在京城至少三年之久,明知他回京却避而不见他,就当他真是羞愧不想见,也不谈他为何凑巧能遇太子惊马,直说适才去见他一年。
院落破败,屋舍飘风漏雨,看似凄苦,实则处处透露着心机。
桌椅有薄灰,案上无茶具,读书之人文房四宝常备,屋中却不见文墨之影,四处也无人生活迹象,一看就是荒废的屋舍。
沈玉泽身上的衣服虽不是上等材质,但衣服样式他在肖予安那见过几次,别的不敢说,肖予安的东西定然价值不菲,就连一个破扇子都要挑十几两银子心里才舒坦。
能着贵服,却住破屋,实在假。
姊弟两人静坐良久,下人奉茶来后退下,向长宁端着茶盏暖手,一声不响。
许久,屋顶发出轻微响动,不似风吹动的声响,向长远轻敲了一下桌案,“说。”
“咻!”什么东西划破长空而来,向长远抬手接住,是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赫然——“作假。”两字。
向长宁看他凛然的神情就知道了答案,面无表情的饮了口茶。
向长远将纸条搁到烛台上烧成灰烬,抬手揉了揉眉心。
“京城繁华,宫廷侯爵,三教九流,有无尽可能,有人平步青云,有人误入歧途。”
向长宁缓缓说着,向长远抬眸看她,眼神复杂,有几分似在怀疑眼前人是不是他阿姐,突然说出这样意味深长的话来。
向长宁自然懂他的眼神,翻了个白眼,“徐世子说的。”
向长远:“……”
他以为世子说话要么直白,要么阴阳怪气,意味深长倒是很少听到。
“你有答案就行,歇着吧。”向长宁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又回来,向长远还以为她有事要交代,没想到她只是回来顺走了他台子上的一个玉瓷瓶。
他屋子的摆件都是他回来后罗氏张罗陈设的,他不喜欢花哨就叫人拿回去了,满屋子就玉瓷瓶一件亮眼的东西,没想到都留不住。
向长宁丢着玉瓷瓶玩,看他一脸无奈,想起什么来,几步上前拍了他脑袋一下,故作凶狠的说,“你个不孝子,再躲着爹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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