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往常纵容他,但此事却意外的坚决,抬手阻止了他的语重心长,面露焦急,“你不用多说,此事八字没一撇,我也在等国师的信。”
徐原青更急,真怕国师给他算出个好歹来,“娘,不说外人言,就说我们自己,我与向长远处不来,而你与罗姨交好,若是真请旨赐婚,就是几方为难。”
他见李英虽不作答,面上却十分坚定,焦急之中正要故技重施,忽听胡妈妈“哎哟”一声惊叫,紧接着李英晕了过去,他心里一颤忙上前去扶人,堂内乱作一团。
胡妈妈命人将夫人扶去休息,将徐原青拦在门口,摇头叹息,语重心长的劝他,“夫人为世子劳心伤神,如今好不容易有盼头,还请世子体谅做母亲的心。”
“……”
一句话让徐原青无话可说,灰不溜秋的离开。
深秋露重,徐原青心乱如麻,漫不经心的在街上游走。
白雾缥缈,摊贩都冻得瑟瑟发抖,吆喝的声音里都透着几分冷,嘈杂声中响起一阵马蹄声,徐原青往边上让了让,马蹄声却止在身侧,他抬眸望去,一身晨露的向长宁满眼疑惑,“徐世子?”
徐原青打招呼,“向将军。”
向长宁见他应声便翻身下马,示意随从先走,自己则牵着马与徐原青一道,笑着打趣他,“我还以为街上不可能遇到你呢。”
“这是什么话。”徐原青无奈的也笑了笑,看她着的是官服还佩刀了,“你这是哪去?”
向长宁:“太子选妃,我在名册上要去走个过场。 ”
穿着甲胄去选妃,也只有向长宁做得出来,徐原青一点不怀疑她是故意的,也毫不吝啬的给予肯定,“很精神。”
“还未谢过你差人给我报信。”向长宁浅浅笑着,见徐原青摆手示意不用,又继续说,“我听姨娘说阿远回京第一日就将你气吐血了?”
“……”也只有向长宁敢这么直接就问他,一时倒不知怎么回答,也看得出来向长宁只是调侃没有真想听他回答什么,“我公务繁忙,现下还要去与侯爷商量军务,过几日忙过了我再找你。”
“向将军……”
“你有话直说无妨,你冒昧也不是一次两次何须这般。”
她向来直爽见不得扭捏,徐原青也不委婉了,直截了当的说,“你该知道向家现下如日中天,有些眼色的定然会想方设法的攀附,你又是姑娘家,定然有人打起歪主意。”
闻言,向长宁恍然大悟,似是忆起什么来,一副嫌弃模样,“难怪今日我都这副模样了,那些嬷嬷还对我甚是殷勤。此事多谢你提醒,我先行一步,前面就是藏宝阁,你若无事去找阿远逗着解闷。”说完利落的翻身上马,不等人答就打马离去。
凉风倏地飞过,徐原青冷的打颤,左右无事就去找让他愁绪万千的罪魁祸首了。
天冷客少,藏宝阁屈指可数的人在其中,向长远懒散的依着护栏发呆,一下就瞧见了他,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徐原青抬头看他,少年身子骨好抗寒,深秋凉依旧着的是初秋的单衣,在恨不得裹成熊的人中格外引人注目,叫人看了嫉妒,徐原青没好气的说,“我找你有事说。”
向长远撑着护栏一个翻越就落到了一楼,几步就站到了他面前,眉眼带笑,“下面冷,先上楼再说。”
徐原青看他笑吟吟的模样跟个摇尾巴的傻狗似的,又想起向长宁刚才的话,感觉不逗他玩都浪费他这一脸的纯真无邪。
片刻后,徐原青端坐在雅间内,室内起了火炉,他将大氅取下搁在椅子上,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茶,直截了当说,“我想借你藏宝阁用一下。”
向长远端茶的手轻轻一顿又恢复正常,抬眼看他,眼眸深邃,“世子真聪明。”
徐原青初时只是怀疑并没有肯定,直到柳谦查过后他才确定,他瞧着眼前深藏不露的少年,真是叫他另眼相看了,藏宝阁八年前坐落于京城,那时满打满算向长远不过十岁,稚子年岁就能成偌大阁楼的东家。
这些时日接触下来,他发现向长远有脑子有武力还有本事,最为难得的是,他虽傻却有自己的立场。
在这样扭曲的社会环境,很是难得。
向长远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询问,“世子想做什么?”
徐原青:“现下还没消息,不过想必要封几日阁楼。”事情还未有定论,是否可行寻娘也还没传回消息来,他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先不说。
“好,不过……”向长远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笑意淡淡,“我封阁楼的损失世子可付?”
才说他傻,看来也不是很傻,还知道要损失。
徐原青直勾勾的看着他,笑的人畜无害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傻狗,一点也没大家风范。
向长远微微俯身追问,“世子有钱吗?”
有肯定是有,宣平侯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没钱,只是此事是他私自算计,若是拨出银两来,容易被有心之人查到,那计策便有了漏洞。
“想必是有的只是不方便拿出来。”向长远将话替他说了,浅浅一笑,“那世子可要写张欠条了,等事情风声过了再补上,毕竟这藏宝阁不是我一个人的产业,我对朋友可要有个交代。”
“……”
徐原青无言以对,人家字字句句都说的在理,而且还不问缘由的就答应帮忙,钱财一事确实该他赔付,只是他看着眼前笑吟吟的脸,怎么觉得是自己在被逗着玩。
向长远看他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自己,想世子平日处事都站上风,此刻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怕他不经逗,直起身来将话拐了个弯,“世子若是不便写也无妨……”
“欠条而已。”徐原青忽然站起身来,吓得向长远倏地往后弹了一下。
见状,徐原青忍俊不禁,垂眸一瞬又冷着脸,一边说一边拿椅子上的大氅披上,“我不是不便写,是不想牵连你,若你非要我写也无不可,你叫掌柜的盘算一下,以关店一月的损失为计,多少银两,差人告诉我,我写完叫人将欠条送去给你。”
见世子冷冰冰的表情,向长远知道自己刚才闹过了,忙追着他说,“不是,我刚才说的玩笑话,欠条不用写。”
身后的人有些急切,徐原青在门口猛然刹住脚,背后被撞了一下,他转过身看有些慌张的人,笑吟吟的问,“没有欠条,向公子怎么与朋友交代?”
向长远:“我没有朋友,都是逗世子才说的。”
“还是得写,让向公子能安心一点。”说完徐原青转身就走,向长远着急忙慌的追着他,急着给他解释真不用写欠条,又怕被旁人听去只得压着声音说,还不敢抓着人站着说,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对了。”徐原青在大门口又刹住脚,转过身去。
向长远果然又一次撞上,只是这一次更为着急,没意料到徐原青会突然停下,惯性往前去一下抱住了徐原青,清冷的气息夹杂着药味窜入鼻腔,将他整个人定住,脑子里“嗡”一声炸开,愣住了。
直到耳边响起略带不悦的一声“嘶~”,紧接着小腿骨一疼,思绪才从万里处飘回,猛地弹开,小腿骨痛感剧烈彻底清醒过来。
徐原青本来是想和他说冲喜的事,结果被抱了满怀,就什么话都忘了,转身就离开。
向长远拎着脚目送他离去,高挑的背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十分瞩目。
“向公子,你怎么脸红了?可是风吹冷了?快别站门口。”李掌柜看他脸和耳朵都红透了,忙命人去给他找身厚衣服来。
向长远回过神来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朝李掌柜的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不用,我吹会风就好了,你忙去吧。”
“这么冷的天,向三公子弄得面红耳赤,是被哪个小姑娘调戏了?”肖予安不知何时来的,看他杵在门口门神一样的吹冷风,不由得调笑,左右看了街上没什么熟人,便抬手将他拉进阁中,“这也是快入冬了,春天也不远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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