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乍出声,徐原青没好气的抬眸,看他还要长篇大论说什么。
“允州匪患向长远已查清,这是昨日送来的奏折,真是荒唐。”崇明帝若不是端着帝王威严,险些翻出白眼来,一脸厌弃的将奏折丢给他,起驾前不忘警告他,“若是惊扰了皇后,朕饶不了你!”
又是饶不了,徐原青无语的让路,圣驾离去,他耸了耸肩准备看一眼向长远送来的奏折,怎么就惹崇明帝这么生气,又为什么会拿给他看。
奏折打开,他才发觉已经日暮了,天光稀薄。恰好,为他引路,小黄门见皇上离去后又出现了,还拎着一盏灯笼,他就借着灯笼的光,一边走一边看。
奏折里夹着一封信,他将信拿开,先看奏折,他以前无事时去过宣平侯书房,瞥见过他写的奏折,说不上繁杂,但也不简约,一百字的奏报渲染词占一半,正事不过聊聊几字。
向长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巴掌大的奏折,寥寥数语,没有一字浪费,请安都省了,直接说事——臣已查明,允地匪患乃奸人所害,刺史与朝中奸臣勾结,借北疆和谈不利,引天下义士聚于允,所谓匪患无稽之谈,盖朝中奸臣谋逆之举,臣已将刺史羁押审问,人证物证臣不日亲自呈上,义士聚于允州皆因报国之心,臣已将人安定于允,奏请陛下念义士之心,饶其受骗之过,臣向长远叩请。
徐原青看完不禁顿步,引路的小黄门猛然停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世子,怎么了?”
“向三公子真有意思。”他嘴角含笑,文武双全,哪里是他以为的向炮灰,人家明明就是隐藏的大佬,他收了奏折继续往前走,看了看信,已经被拆开过,想必陛下是看过了,他抽出信纸,展信阅览,怔住。
暌违日久,拳念殊殷。
自春一别已有一月,琐事缠身未能时时寄信问卿安否,还望世子勿怪……
这是写给他的信,徐原青无奈的笑了笑,马虎成这样,送到了崇明帝这来,难怪他生气。
他一边走一边看,心里一点点被塞满,不知不觉间似塞了棉花一样柔暖,信尾还蹩脚的画了一枝梅,真挚又笨拙的样子跃然纸上。
“世子,你笑什么?”
引路的小黄门看他眉开眼笑,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笑什么。”徐原青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开心了,他将信收起来贴放心口,示意小黄门灯笼可以往下拿一些了,出了宫门他拿了些银子谢他。
府上的马车还在门口,马夫和徐豆豆靠着马车昏昏欲睡,他走过去,才到身前两人就醒了,忙不迭的站起身来。
“吃过饭了?”
徐豆豆摇了摇头,徐原青应声,“阿越会等着,回府吃吧。”
正要上车,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那马蹄声朝他而来,徐豆豆惊恐万状,徐原青抬手将他护在身后,见来马蹄悬半空,堪堪停在他半尺之前,马上之人撤了撤缰绳,马才往后退了退。
马尚未停稳当,就见马上翻下一人,径直朝徐原青而来,脸未看清,就拽住了他的衣领怒喝,“徐原青你到底在做什么!”
徐豆豆吓得脸色惨白,但还是鼓着胆子挡在徐原青面前,将来人推开。
徐原青晃了晃,看肖予安凝重的神情,脑子“嗡”一声响,心里什么东西“啪嗒”一下好像要塌了。
“世子,怎么了?”徐豆豆惊呼,徐原青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在抖,他扶着马车稳住,极力克制自己脑海中可怕的结果,颤声问,“阿越怎么了?”
肖予安来,只有可能是阿越出事了。
肖予安看他震惊的反应,脸色难看极了,心里也稍静下来,“不是你用小越做诱饵?”
徐原青没空与他拆解这问题,厉声呵问,“阿越怎么了!”
“是沈玉泽的人。”肖予安回答,“我的人不敌,以阿远朋友的身手,沈玉泽不可能轻易得手,我以为是你故意为之。”
左越于徐原青而言,重过无数的仇恨,他再如何算计都不会把他列入其中,怎么可能用他做饵!
徐原青心肺焦烧,他推开徐豆豆搀扶的手,摇晃着身躯去夺肖予安的马,翻身上马,立刻就去找沈玉泽。
月光冷飒,遍地银霜,将到宵禁之时,路上行人寥寥,马蹄声阵阵,马鸣声萧萧,徐原青目光如刀,脑袋疼的像撕裂一般。
沈玉泽住的是江丞相府上的一个破落别苑,后来因为他当上了刑部侍郎,江丞相想留住他这个人脉,就命人将别苑单独隔成了小院,后门装成了正门,但院和府间他还是故意了留了一道拱门,只是特令府上的的人无事不得乱入。
徐原青马停在姜府门前,他太过紧张,手上勒了深红的绳印,他将控制不住发抖的手往身后藏去,去敲江府的门。
门才开缝隙,他就等不及的踹开门,不等人问就直往里面闯,小厮着急忙慌的阻拦,他冷眼扫去,小厮被他嗜杀的眼神吓愣住。
徐原青没有来过江府,但在监视沈玉泽的时候,柳谦给他画过江府布局图,他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依着记忆里的图画径直往连接沈玉泽小院的方向走。
他不顾阻拦的往前闯,小厮拦不住忙去请管家,管家一见他便不敢拦了,叫人赶紧去请丞相。
徐原青到了拱门,门上落锁,他操起地上的石头就往锁上砸,“砰砰砰”的声响在夜里显得十分诡异,锁开,他闯进了小院。
院里漆黑一片,他一间间屋子里的去找,不见一人。
“世子!”
江丞相姗姗来迟,徐原青抓住他的衣领怒喝,“沈玉泽去哪了!”
“世子这是……”
江丞相话未说完,徐原青怒喝,“沈玉泽抓了我的人,如若他有三长两短,我让你江府陪葬!”
江丞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睛发红,因为发怒而面目狰狞,他心里一颤,徐原青是个疯子,又身份尊贵,有皇后娘娘庇护,就连太子都在他的推波助澜下倒台,他绝对相信,他有让江府陪葬的本事。
他挣脱了他的手,忙问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颤颤巍巍的回答,“沈大人大约亥时出的门,似乎是带着几个人,里面有没有世子的人就不知道了。”
江丞相朝徐原青抬手,“世子听到了。”
徐原青气极反笑,“有没有我的人你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以为,沈玉泽事成后会留你一命,他那样的人绝不可能忘记你在他落魄时的羞辱,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报复,铲除你这个人生污点!”
“还是,你想他事一成,你就除掉他借机上位,事不成,你也没有沾染半分!”
徐原青直接撕破了他丑恶的嘴脸,字字句句逼迫,“江丞相!陛下早就知道了所有事情,明日城下向将军取逆贼首级,宣妃成不了,沈玉泽成不了!你的春秋大梦做不成!”
“你!”江丞相瞪大了眼睛,吓得不知所措。
徐原青怒吼:“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找的沈玉泽!”
江丞相惊慌险些摔倒,管家忙将他扶稳,额头冒汗,声音发抖,“他走前留了话,叫你丑时一人去玄武街接人。”
闻言,徐原青心里雷动的声响停歇半刻又巨响起来。
他来路就想到了,沈玉泽抓走左越无非是想威胁他,在他未见到左越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他要威胁他一定有人传话。
他一定会找一个他厌恶的人拖下水,满京城只有江丞相一人还想独善其身,沈玉泽一定不会放过他,他知道江丞相一直监视自己,就故意把消息给他。
徐原青出了江府,心里的焦急没有减轻半分,气急攻心,舒坦没几日的五脏六腑又被搅动,他一时间承受不住,险些晕厥过去,他扶着门框强撑,猛吐出鲜血来。
“世子。”
柳谦赶来,徐原青怒目而视,拽着他的衣服推他,“你在做什么!”
离开钱,他明明嘱咐过,危急关头,以防万一叫他亲自去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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