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失去大量钱财,朝臣心中绝不会痛快。
他们不敢对长平帝不满,改税的‘源头’纪新雪又从年后就在养病,始终没有出现在人前。
当初在众多反对声中拿出‘万民请愿书’支持长平帝推行新政的世家,理所当然的会成为朝臣的出气筒。
纪新雪不知道世家是因为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才主动退让,约定各家家主同时退出朝堂。还是因为与前朝余孽有牵连,看到虞珩和纪璟屿找到白家在关内道的藏银心虚,所以才同时淡出朝堂避风头。
他只知道,朝臣们会因为世家突如其来的动静,将更多的目光投入在世家身上,忽略他的存在。
事实证明,经过长平帝的调教和纪明通的折磨,纪新雪确实进步许多。
时间进入六月时,世家确实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成为过街的肥老鼠。
崔太师、英国公等人提前淡出朝堂的行为,非但没能让肉痛的朝臣们心软,反而因为世家毫无反手之力更加有恃无恐。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崔氏和祁氏之外的世家就接近于回到焱光朝时的境遇。
期间纪新雪曾数次收到来自英国公府的信。
这些信大多来自英国公夫人,最后几封却是英国公的亲笔信。
从求纪新雪出手保全世家,到暗示纪新雪,世家如今的凄惨是因为替长平帝出力,给纪新雪背锅。
纪新雪暗自可惜虞珩不在长安,没能立刻见到英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丑恶的嘴脸,将所有信都留在专门的木盒中。
八月初,虞珩和纪璟屿回到灵州。
巡视北长城期间,两人机缘巧合的遇到各种奇事。
如‘想要爬出地洞时,随手凿出金砖。’、‘买的空宅中藏有大量金银。’、‘捉迷藏躲入枯井,恰好发现金银’……
得到的所有金银财宝都折算成黄金,足有一百五十万两。
长平帝在六月时收到大笔税款,懒得让纪璟屿和虞珩专门将这些金银运回长安。他令两人将金银分成三份,关内道边军、河北道边军、纪璟屿和虞珩各自得一份。
纪璟屿和虞珩收到旨意后立刻上折,称愿意将他们的那份也分给关内道边军和河北道边军。
长平帝大喜,在大朝会上大肆称赞两人,赐纪璟屿五千户食邑,赐虞珩亲王仪仗,令两人尽快将金银发放到边军手中。
五日后,边疆忽然传回急报,靺鞨再度南下,对河北道北方要塞发起猛烈的进攻。
同日,纪新雪拜别钟淑妃,悄无声息的回到长安。
他先去安国公主府,将虞珩交给他的那封信交给林钊,让林钊将信烧给安国公主。
林钊却没伸手,他笑着对纪新雪道,“臣永远只是公主府的奴仆,不敢代替郡王将祖舅爷的信送给大长公主。”
纪新雪捏着信封的手稍稍用力。
林钊明明知道,虞珩从未将他和林蔚当成奴仆。
“不如您替郡王将信送给大长公主?”林钊目光柔和的望着纪新雪,“您既是与郡王幼年相交的好友,又是大长公主的小辈,于情于理都比我更适合进入祠堂。”
纪新雪目光定定的凝视林钊。
昔日虞珩年前祭祖的三日,他从来都不会打扰虞珩。
因为他不该进安国公主府的祠堂。
“嗯”纪新雪应声,终究还是没有违背心意,“准备些贡香和祭品。”
在安国公主府耽搁了些时间,纪新雪回宫时大朝会刚好结束。
他顺着与正要出宫的朝臣相反的方向前往凤翔宫书房,冷淡的对主动的行礼的朝臣们颔首示意。
因为每日都有通信,虽然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但纪新雪半点都没觉得长平帝陌生。
他仍旧如幼时那般,走到长平帝的桌案前才肯停下脚步,“阿耶。”
长平帝随口应声,批复完手上的折子才抬起头,“你还知道回来?”
纪新雪面无表情的与长平帝对视,试图唤醒长平帝的良心。
半晌后,纪新雪忽然深深的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错了。”
长平帝眼中浮现诧异,将原本打算放入砚台中的毛笔顺手放在桌案上。
“知道错就好。”长平帝眼含探究的盯着纪新雪漆黑的脑瓜顶,忽然道,“靺鞨南下,阿不罕冰请战,你怎么看?”
纪新雪保持低着头的姿势没动,仿佛正陷入愧疚。
“你……”
长平帝眼中的迟疑越来越浓,忽然弯下腰去看纪新雪的脸色,正对上纪新雪黑白分明的眼睛。
狡黠的凤眼中哪有半分愧疚?
只有毫不掩饰的得意。
长平帝顿时脸色大变,冷笑着伸出手去掐纪新雪的脸。
呵,在外面半年也没学会老实。
“阿哟!窝得脸兽感不好,你去拟宝珊!”纪新雪含糊不清的提出抗议。
长平帝不为所动,直到发现纪新雪的脸侧泛红才松开手,嘲笑道,“看你娇生惯养的样子,要是真去了北疆,刮阵寒风都能让你的脸脱层皮。”
纪新雪捂住脸点头,“阿耶英明。”
才不会,他可以在脸上围纱巾抵挡寒风。
长平帝冷笑,笃定的开口,“又在想什么鬼心思。”
“真的没有!”纪新雪以真诚的双眼与长平帝对视。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当然是希望阿耶长命百岁,福寿永昌!
最好能老当益壮,弟弟妹妹多多益善。
他可以帮忙带弟弟妹妹,保证都养的白白胖胖。
两人对视良久,长平帝的脸色逐渐缓和。
纪新雪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懒洋洋的倚靠在御案上。
今日难得早起,又在安国公主府祠堂被烟熏了许久,难免会犯困。
“阿耶,你刚才说……”纪新雪睁大眼睛,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阿不罕冰请战?”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记错了?
他记得礼部已经给纪敏嫣和阿不罕冰定下婚期,距离现在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如果阿不罕冰去了北疆,未必能在婚期前回长安。
长平帝冷哼,从右手边的折子中随手抽出一本扔给纪新雪。
纪新雪麻利的翻开的奏折。
左侧的突厥文他看不懂,右侧的行书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纪敏嫣不仅同意阿不罕冰耽误婚期去北疆,还亲自上折为阿不罕冰说话。
经过最初的难以置信,纪新雪居然觉得很合理。
让阿不罕冰去北疆,无论是对阿不罕冰还是对纪敏嫣都有很多弊端。
因为阿不罕冰的身份,他去北疆,不仅会受到虞朝人的排挤,还会吸引靺鞨人的疯狂围攻。
唯有不存在任何争议的战功,才能平息各种恶意的揣测,这对只是勉强能听懂汉话的阿不罕冰来说,绝非易事。
纪敏嫣同样承担巨大的风险。
虽然还没成婚,但礼部已经为她的大婚准备几个月,差不多整个朝堂都知道她和阿不罕冰的婚事。
万一阿不罕冰在北疆行差踏错,纪敏嫣肯定会被连累。
哪怕阿不罕冰只是平庸,也会有人以此嘲讽纪敏嫣。
也许正是因为阿不罕冰明知道此行有巨大的风险,仍旧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拼尽全力的去试,才能得到纪敏嫣的青眼。
纪新雪悄悄抬起眼皮观察长平帝的脸色,发现长平帝虽然满脸复杂,眼中却有赞扬。
看来阿不罕冰十有八九可以如愿,前往北疆迎战靺鞨。
希望他能平安回来,与阿姐修成正果。
纪新雪将折子放回原本的位置,小声问道,“靺鞨忽然挥师南下,是因为一百五十万两金子,还是因为突厥王庭或前朝余孽?”
白家将多年来搜刮的民脂民膏,悄无声息的运送到关内道最靠近北长城的地方,定是抱着想将这些金银财宝送给前朝余孽的心思。
这笔钱被虞珩和纪璟屿大张旗鼓的截胡,前朝余孽和突厥能咽的下这口气就怪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靺鞨挥师南下的事,纪新雪很难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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