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因为长平帝的旨意不得不离开江南,举族迁往京畿。
李青没有虞氏的庇护,也没办法再在江南维持往日的风光,索性离开江南,到长安定居。
可以说没有虞氏,就没有今日的李青。
如此主仆情谊、提携之恩,李青所做之事,必然会连累虞氏。
“名单。”虞珩伸出手。
青竹立刻将手中的文书递过去。
总共二十三名沾染赌瘾的人,皆与月蚀毒无关。
这二十三个人和李青,是世家专门用来推虞氏顶锅的工具。
随着招供的刺客越来越多,十五的身体也逐渐能承受得起更严苛的审问,十五和其他刺客的差别更加明显。
他虽然没有直接供出世家,但能说出完美囊括所有刺客的人物网,从京郊大营到千牛卫再到羽林卫,总共供出十五名校尉、三名中郎将、两名四品将军,甚至还有一名身为崔氏女婿的三品将军。
能够完美的解释,三十五名刺客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换上金吾卫的旧衣,装成金吾卫靠近长平帝。
其余刺客同样招出完美的逻辑链,三名校尉、两名中郎将就能在令人感叹的天时地利之下,完成十五招供的过程。
直到此时,纪新雪和虞珩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碰巧用假死药保住十五的命,让他们少走多少弯路。
同时也意味着,虞氏已经彻底失去与他们谈条件的资格。
将近半个月的努力,得到两本薄薄的文书。
一本文书记载刺客,一本文书记载下毒的狱卒。
纪新雪目光定定的凝视两本文书。
虽然十五的证词能够牵扯出崔太师的女婿,但仅此而已。
如果没有更多的证据,崔太师只要让女儿和女婿和离,再演出大义灭亲的好戏,最多致仕,就能揭过这件事。
现有的证据,只能让朝臣留意到前朝余孽。
只有不给世家任何反应的机会,顺着下毒的狱卒往下查,才有可能给世家致命的打击。
纪新雪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还是坚持最初的想法,将肃清小吏家族的事交给朝臣。
脸侧突然传来的冰凉触感令纪新雪无声打了个哆嗦。
他抵抗住下意识的反应,歪头夹住如同冰块似的手,低声问道,“手怎么这么凉?”
虞珩忽然倾身,携着冷冽的梅香落下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纪新雪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时收回手,转身去火盆处去凉气。
“金明带人亲自做了些冰灯,专门给我们送了两只。”
毕竟是纪明通的心意,刚好撞见送灯的人,虞珩当场赏玩一番,说了些鼓励的话。
“只有两只?”纪新雪面露讶然。
虞珩点头,“只有两只冰灯,一只送给你,一只送给我。”
没有纪成的份。
纪新雪仔细回想最近的发生的种种事,惊觉自从长平帝发现纪明通和纪成的事,纪明通和纪成就如同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
就连除夕宫宴,纪成和纪明通也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招呼。
要不是亲眼见过纪明通崩溃大哭的模样,纪新雪八成会以为纪明通和纪成已经幡然悔悟。
虞珩等到身上的寒气彻底消失,才重新回到纪新雪身边。
他随手翻开整齐摆放在纪新雪面前的文书扫了眼,立刻体会到纪新雪的犹豫。
趁着小吏家族之事,抓世家个措手不及。还是为他们之前的筹谋暂时忍耐,先看着朝臣削弱世家。
毫无疑问,从长远考虑,后者更稳妥,也更符合他们的预期。
然而世家伙同前朝余孽做下无数恶事,即使在长平六年‘世家子胁迫公主’之事后表面沉寂,仍旧在背地里悄无声息的策划出刺客之事,暴露令朝臣不寒而栗的底牌。
如果不尽快处理世家,谁知道世家会不会在因小吏家族被朝臣步步紧逼的情况下,做出更加疯狂的事。
“你可以去请教陛下。”虞珩单手撑住桌案,宽厚的肩背完全笼罩纪新雪的身影。
纪新雪摇头,语焉不详的道,“这是个机会。”
他当然可以去问长平帝,儿子指望父亲,天经地义。
然而他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只想做倚靠父亲的儿子,他想像父亲一样,成为枝繁叶茂的巨树,将兄弟姐妹笼罩在树荫之下。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父亲也弯腰靠着他乘凉。
正月初十,虞珩的堂妹,排行十三的长房嫡幼女及笄。
虞珩不仅实现对祁柏轩的承诺,亲自将祁柏轩给他请帖送到纪成、李金环等人的手上,还特意提前半日回公主府。
祁十三生辰当日,天还蒙蒙亮,虞珩携重礼赶到英国公府。
不知从何时起,就有身份越低的人越要提前入席,免得未高之人入席时被挡路的说法。
即使虞珩出发的够早,仍旧在路上遇到许多小马车,其中大部分是现存各个世家的旁支。
说是旁支,实际早就与主家出了五服,又过得不太如意,才不肯放过任何与主家套近乎的机会。
远远见到郡王仪仗,小马车中的人先是不信,继而大惊大喜,竟然做出离开马车当街跪拜的举动。
以至于虞珩还没到英国公府,襄临郡王踏着晨雾回英国公府的消息就传遍整条巷子。
不仅惊闻消息的朝臣,纷纷打起精神揣测虞珩此行的用意。就连英国公的主子听到消息时,都以为仆人是在拿她寻乐子。
祁十三想也不想的抬手甩在侍女脸上,姣好的面容布满扭曲的恨意,“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嘲讽我?”
自从长平六年起,英国公频频告假,鲜少过问朝堂之事,英国公府的地位就频频下降。
再加上祁十三虽然出自嫡长房,但只是嫡幼女。
她的及笄里只能在祁氏族内算大事,远远不如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当年英国公世子嫡长女的及笄礼有排面。
祁十三自小备受宠爱,怎么可能对这样的落差无动于衷?
况且及笄礼不如阿姐,代表她的婚事也注定比不上阿姐。
凭什么?
晚出生几年,难道是她的过错?
她既恨阿耶和阿娘没用,没办法恢复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身份、又恨当初害得阿耶失去世子之位的虞珩、更恨阻挠阿耶恢复世子身份,还频频用及笄礼挤兑她的郑氏……
可惜她的怒火不敢对这些人发,只能尽数发泄在平日伺候她还算尽心尽力的侍女身上。
没等顺着巴掌的力道倒地的侍女有反应,祁十三已经朝着侍女柔软的腹部狠狠的踹了过去。
宜筠郡主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到底的侍女已经奄奄一息。骑在她身上拳打脚踢的祁十三也披头散发,完全看不出世家女郎的仪态。
祁十三的其他侍女皆神色冷漠的跪在墙角,深深的垂下头。
宜筠郡主见状,险些气昏过去,“你在做什么?”
你没长眼睛?
祁十三克制的闭上眼睛,胸口的起伏更加剧烈。
这个女人很烦,但不能打。
如今她还想找门好婚事,只能指望外祖父。
宜筠郡主捂住胸口,眼中的喜悦陡然减少,冷漠的吩咐道,“你堂兄专门回府庆祝你及笄,还带来枚鲁国公主的凤簪为你做脸,你知道该怎么做。”
喜悦顺着眼尾蔓延到嘴角,祁十三如同轻盈的流云似的起身飘到宜筠郡主身侧,嘴角的酒窝瞬间盛满醉人的佳酿,“真的?阿娘不许骗我。”
没等宜筠郡主答话,祁十三已经脚步轻快的走向梳妆台,“鲁国公主的凤簪?阿兄是将我当成亲妹妹疼呢。”
宜筠郡主眼底的喜悦彻底消散。
她当年给长女准备建兴皇后曾经用过的发簪做及笄礼的脸面,虽然面对小女儿时心情复杂,也舍去脸面回去与嫡母低头,求了只苏太后的发簪给小女儿。
论建兴皇后和苏太后的命数,反而是小女儿更占便宜。
没想到小女儿竟然……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与正院的病婆子如出一辙的令人心寒。
定是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造孽太多,才遇到这个孽障来报复她。
上一篇:我在古代当公主 上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