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恨的是,她吵不过女官,又不敢动手,只能忍下这口闷气。
什么站姿绝不止挺胸抬头那么简单,面对长辈、面对同辈、面对晚辈、接受夸奖、遇到挑衅……皆有不同的细节需要注意。
可恶!
任凭谁来,祁十三都敢说,这是找茬!
英国公夫人却说这是好事。
怀安公主赐给她如此严厉的女官,是因为对她寄予厚望。
祁十三沉默许久,从感情考虑,她没办法相信英国公夫人的话,但从理智考虑,她坚信英国公夫人说的没错。
她开始记忆中最痛苦的日子。
白日与女官学礼仪,晚上听英国公夫人讲秘事,睡梦中都在琢磨英国公夫人意味深长的教导。
要不是有成为亲王妃、甚至皇后的希望,祁十三委实难以坚持。
这段时间,英国公夫人正精心教导祁十三,自然不会隐瞒祁十三外面的消息。
在英国公夫人口中,世家的侍女嫁到小吏家族,只是因为世家体恤侍女,愿意出份过得去的嫁妆,小吏家族也找不到比世家侍女更有体面和实在的儿媳。
朝臣却因为想要打压世家,故意将这说成世家不安好心,结党营私。
祁十三丝毫没怀疑英国公夫人的话。
‘世家传承近千年,就算是结党营私,也不会屈尊与小吏为伍。’
在英国公夫人的引导下,祁十三既深恨朝臣对世家的打压,又埋怨虞珩不肯维护家族,任由外人污蔑祁氏。
如果她能成为影响五殿下的人,肯定不会对家族置之不理!
到那个时候,不仅祖母,祖父、母亲和父亲、甚至全族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身上。
她会成为祁氏的骄傲!
然而从美梦中惊醒,祁十三只能继续承受教养女官对她的‘折磨’,因没有办法得到满足的野望备受煎熬。从英国公夫人处听到各种坏消息,埋怨虞珩不肯让她安心的同时,生怕虞珩和纪新雪的感情有变,以至于她失去做亲王妃的机会。
时隔一个多月,终于等到虞珩再次登门,祁十三在英国公夫人的帮助下暂时摆脱教养女官的纠缠,用尽心思的梳妆打扮,在尚未回暖的冷风中等到现在。
没等到心心念念的五殿下。
堂兄居然还问她。
在这里做什么?
祁十三委屈的想要踹在虞珩冷漠的脸上。
她无声握紧广袖下的双手,气得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只能用抽噎掩饰愤怒。
虞珩轻而易举的透过祁十三的伪装,看透她的恶意。
想起上次见面时,祁十三对纪新雪溢于言表的觊觎,虞珩忽然面露赞赏,“你说得对,我不想看到你。”
“阿兄!”祁十三的双眼蓦然瞪大,自以为完美隐藏的嫉妒和憎恨几乎化为实质,“别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我会生气。”
虞珩哂笑,慢条斯理的抬起手,搭在腰间嵌满宝石的匕首处。
不能做过分的事,阿雪会生气。
上次金明无意中说要剔秃野狸的头顶,阿雪似乎觉得很有趣。
那就剔秃她的头发,小惩大诫。
祁十三突然觉得头顶发凉,继而呼吸困难,明明想立刻逃跑,双腿却像是灌铅似的沉重,仿佛被突然锁进笼子。
直到脸色憋的涨红,她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虞珩眼中令人憎恶的冷漠,已经变成她无法理解,只想逃跑的深沉。
别这么看她!
别过来!
别!
祁柏枝摇了摇头。
他不明白,小女儿被母亲教导许久,为什么非但没学到母亲的从容,反而比从前更自作聪明。
虽然已经对小女儿彻底失望,但祁柏枝也不想看她在外人面前丑态频出。
他挡在虞珩和祁十三之间,冷淡的提醒道,“凤郎,六弟在等你。”
虞珩轻轻摩挲匕首上的宝石,不动声色的收回放在祁十三头顶的目光,转身走向六院。
如果祁十三叫住他……
可惜祁十三正瘫倒在地泪流满面,满心唯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已经彻底将虞珩忘在脑后。
角落的小厮不动声色的顺着隐秘的小路离开,顺着角门来到正院。
“她被凤郎吓哭了?废物。”英国公夫人缓缓摇头,冷漠的语气与平日教导祁十三时,慈爱中隐约透着讨好的模样,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英国公也摇头,却没耽误手上的动作。
他又舀起一勺药送到脸色惨白的老妻嘴边,眼中满是疼惜,“早知凤郎和五殿下没有那个意思,何须因那个废物耗费你的精力。”
英国公夫人艰难的咽下已经无法辨别味道的汤药,气若游丝的道,“我们错了。”
她休息半晌,才有力气说后半句话,“若是、能早些发现凤郎对六郎的在意,英国公府怎么会落入今日这般境地。”
“没事,还不晚。”英国公握着药匙的手无声捏紧,语气却轻松洒脱,“凤郎能因六郎的一句话,让废物成为长安最风光的女郎,也能帮祁氏度过难关。”
他鼓励似的握紧老妻的手,笑道,“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发现凤郎对六郎的在意,是我们的福气。”
英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终于扬起嘴角。
第177章
“国公,夫人,有三房夫人娘家的信送到。”
门外忽然响起管家的声音。
英国公夫妇刚缓和不久的脸色再次冷凝,目光定定的看向门口。
管家硬着头皮递出信封,冷汗无声顺着额角落下。
他早就发现,但凡三房夫人的娘家令人送信,如果没留下郑氏家主的心腹与国公和夫人回话,国公和夫人都会不高兴。
然而管家不是没有开口留人。
郑氏家主的心腹却像是被刀锋压在脖颈,宁愿与管家撕破脸,也要立刻离开。下次再来英国公府送信的时候,又能若无其事的与管家称兄道弟。
久而久之,管家已经明白,郑氏家主的心腹送来信却不肯留下回话的时候,这封信十有八九与郑氏家主无关。
郑氏虽然愿意传信,但视这件事为麻烦,不肯沾染更多。
越是细思,管家越觉得窒闷。
他深深垂头,生怕不小心瞥见信纸上的只言片语,陷入未知的深渊。
英国公的手指在火漆不明显的凹陷处仔细摩挲,眼中的厌烦越来越浓。
三年前,英国公、崔太师和其余世家家主以‘不得不’淡出朝堂的方式躲避前朝余孽肆无忌惮的逼迫。
没想到前朝余孽竟然在扶持旧柔然成为草原的新可汗,顺势成为名正言顺的草原明王之后故态萌生,又开始发疯。
明王再次以世家曾经背叛虞朝的证据,逼迫世家刺杀长平帝或扰乱虞朝。
如果世家不能证明他们仍旧忠于明王,明王就要将世家曾经背叛虞朝的证据透露给长平帝。
彼时距离上次对前朝余孽妥协已经有两年的时间。
新税法逐渐蔓延整个虞朝,北疆大捷收回焱光朝时失去的土地,长平帝在民间的声望相继超过父祖,甚至能与开国女皇相比。
答应前朝余孽的威胁,与比两年前更可怕的长平帝为敌。
即使有天时地利相助,成功刺杀长平帝,在朝臣的见证中推行新税又恢复男儿身的五殿下也能稳定局势,不会给前朝余孽和新旧柔然趁机而入的机会。
到时候世家怎么办?
跑?恐怕刚有异动就会被愤怒的五殿下和大公主撕碎,就连各有异心的朝臣,也不会放过胆敢谋害长平帝的人。
不跑?即使侥幸躲过重重追查,没被抓住马脚,世家也不能保证,前朝余孽不会继续逼迫他们。
只要前朝余孽仍旧存在,虞朝没有衰落,世家就会永远因为曾经背叛过虞朝被前朝余孽要挟。
英国公与崔太师等人碰面数次,终于还是做出与三年前相同的选择。
继续阳奉阴违的拖延。
主动放弃部分经营多年的底牌,换取喘息的时间。
顺势推虞氏顶罪,再对虞氏中没被连累的人施恩,免得他们在长平帝和前朝余孽之间艰难周旋的时候,还要分出精力,防止虞氏的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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