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清楚,这么多天过去,清河郡王、清河郡王妃和清河郡王世子妃肯定已经知道他和纪明通的事。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三顿打。
纪成一点都不傻。
早在开始吃药的时候,他就预见逃不掉的挨揍。
要不是怕纪明通心疼,纪成绝不会放过在宫中的机会。
有长平帝在,清河郡王世子的威力肯定会大打折扣,最多发挥出平时两成的实力。
可惜他舍不得让纪明通心疼,只能将这顿打拖延到安国公主府。
这顿打挨的越严重,将来回府挨打就越容易。
一还是三,纪成毫不犹豫的选择三。
所以他故意在清河郡王世子打他的时候出言不逊,果然,在床上趴将近一旬的时间才能落地。
但这只能保证,清河郡王府的其他人不会再来安国公主府打他,如果他敢回去……纪成摇头甩开脑海中能止小儿夜啼的画面,大步走向专门为他准备的空桌。
纪新雪满意的点头,仔细为纪成讲解如何挖掘卷轴的隐藏信息。
他已经隐约察觉到纪明通为长平帝憋了个什么样的惊喜。
纪明通是长平帝的掌上明珠,当然不会有事,纪成再傻玩下去,十有八九又要变成莫岣的腿部挂件。
三个人用整整三日的时间,终于以面目全非的方式重新记载所有卷宗。
首先是纪新雪直觉问题最大的下毒狱卒。
仅从卷宗的记载看,他反而是最没有问题的存在。
因为他只是利用职务之便给部分刺客下毒药,吃这份大锅饭的人中,有对他弟弟骗钱骗色,害得他弟弟投河而亡的人渣。
同样是他搬运的另外三份大锅饭,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是三十五名刺客。
这些人虽然分别在不同的军营,但有之前的卷宗没体现的相同经历。
京郊大营的二十二人原本属于金吾卫,两个人是军吾,二十个人是外吾。
对于金吾卫内部来说,军吾和外吾已经能称得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部门。
军吾是各地精英,外吾是军吾的同族兄弟。
然而刺客中的两名军吾和二十名外吾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已经被分别收押,皆称对他们的行为毫不知情,有些人甚至情绪崩溃,看上去比险些吓破胆的朝臣更想将刺客抽皮剥骨。
纪新雪几乎将卷宗和各处送来的花名册翻烂,终于找到二十二人的相同之处,曾先后在同一个人手下当过值。
这个人叫刘山,也曾是军吾,最高官职是金吾卫校尉。然后调去京郊大营官生两级,成为中郎将。三年后,刘山因正常调动去羽林卫任职,又过三年,他又在同僚的请求之下,合理的顶替同僚调到千牛卫。
刺客中的两名军吾在刘山是金吾卫校尉的时候,先后做过刘山的副手。
同一时期,刘山曾管理外吾,先后与外吾出身的二十二名刺客中的十五人有来往。余下的七个人,是在刘山去京郊大营后,才与他有接触。
羽林卫的七名刺客和千牛卫的六名刺客,同样有在刘山手下辗转的痕迹。
有关刘山的线索虽然隐秘且有特意掩盖的痕迹,但远远算不上天衣无缝。纪璟屿和阿不罕冰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因为刘山已经在长平八年五月病逝,皇陵祭祖却是同年腊月的事。
纪新雪冷笑,眼中的恼怒几乎化为实质。
他计划祖宗显灵的时候,也有人在计划闹鬼。
纪新雪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计划非常成功。
即使能挖出刘山,也仅仅是挖出刘山而已。
一个普通、甚至能称得上平凡的金吾卫。
刘山是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全靠手上的功夫够漂亮,才能在选拔金吾卫的过程中脱颖而出,踏上平步青云的道路。
他的妻子是穷翰林的女儿,有过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没能活下来。
刘山声称舍不得再让妻子伤身,专门买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妾室,陆续生下五个女儿、三个儿子,可惜还是一个都没能活下来。
从此之后,刘山彻底死心,给妾室大笔钱财遣散她们,专心陪伴病弱的妻子。
长平六年,刘山的妻子逝世。
刘山悲痛欲绝,散尽家产为妻子举办葬礼,拒绝同僚过继或收养的提议,开始清心寡欲的生活。
等到两年后刘山逝世的时候,连个戴孝的人都没有。
虞珩端着茶盏放在纪新雪嘴边,及时打断纪新雪嘴边的话,转头吩咐紫竹,“让人去挖刘山和他妻子的坟,周边的小墓也尽数挖开,仔细查看骨龄是否与记录相符,有没有中毒的痕迹。”
这种有损阴德、遭人非议的事,他来做。
纪成无知觉的抓向如同鸡窝似的头发,满脸迟疑的道,“那两个已经放走的妾室,是不是也要查?”
纪新雪先点头又摇头,“要查,但来不及。”
这不仅是十年前的旧事,两个妾室还是名不见经传之人,查起来无异大海捞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
朝臣等不到那个时候。
如果年假结束,他和虞珩拿不出令朝臣满意的结果,京郊大营、千牛卫和羽林卫都要倒霉。
文臣和武将本就相互轻看彼此,又因为北疆新贵的崛起积累许多旧怨,再加上这次的事,谁都没法预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等待挖坟结果的日子,纪新雪和虞珩终于开始正式提审刺客。
纪成趁机偷溜,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后多了个分量不轻的小尾巴。
说起来也算是熟人。
林将军的亲孙子,虞珩的伴读,林蔚。
哪怕他忍着恐高躲到树上,试图等所有人都忘记他的时候再逃跑,林蔚也会如同闻到气味的狗似的精准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屡战屡败,纪成只能放弃,老老实实的跟在纪新雪和虞珩身边打下手。
审问刺客的过程,基本与卷宗上的记载没有任何区别。
刺客虽然只是普通人,嘴巴却出乎预料的严,无论纪新雪如何威逼利诱,他们都不为所动。
纪璟屿摇头,眉宇间满是失落,“他们早有死志,不会说。”
纪新雪同样摇头,眼中的寒意犹如冰霜,脸上的笑容却还算温和,“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真的心存死志,彻底绝食才是最‘安全’的方式。
他们只是每日如同没有动力的咸鱼似的瘫到而已,不仅照常吃一日三餐,还会在受刑后老实的配合狱卒上药。
不肯开口,仅仅是因为还没被戳到软肋。
什么比自由、家人、甚至生命更触动人心?
挖坟的结果只用两日的时间,便送到纪新雪和虞珩手上。
坟墓中的人没有错。
刘山的妻子生前缠绵病榻,不得不用虎狼之药吊命,皆体现在白骨。
他本人的右手曾骨折,也在白骨体现。
周围小白骨无法确定是刘山的子嗣,但年纪和用药的痕迹都能对得上。
纪新雪沉默半晌,吩咐报信的人重新安葬白骨,倚着虞珩陷入沉思。
时间有限,该从何处下手?
刺客?
直觉有问题的世家?
刘山的早年放走的两名妾室?
还是在整理卷轴的过程中没有任何问题的下毒狱卒?
距离年假结束只剩下不到二十日的时间,想要挖出潜藏线索的所有秘密,他和虞珩最多只能四选二。
“殿下?”
门外忽然响起规律的敲门声,是林钊。
虞珩侧头在纪新雪的眉心轻吻了下,“不急。”
见纪新雪点头,他才高声令林钊进门。
林钊从袖袋中取出封着朱红色火漆却没有任何标识的信递给两人,低声道,“有人将这封信送到琅琊阁。”
纪新雪挑眉。
他刚认识虞珩的时候,虞珩还住在英国公府,林钊化身老掌柜住在琅琊阁,调度安国公主府在长安的所有经营,照顾虞珩的吃穿住行。
虞珩正式回安国公主府不久,便正式将琅琊阁赠给林钊,如今那里已经是林钊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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