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太阳就在神身边。
瞥了眼顶着一头灿烂金发、侧着头与月神嘀嘀咕咕的苏里尔,洛荼斯如是想。
大地女神索珈慢悠悠地用尾尖卷起一只酒瓶,倒了大半杯,放在洛荼斯面前。
“以前一个祭司告诉我,甜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愉悦,我想,对神应该也一样。”神蟒端庄地低下头颅,“如果你觉得喜欢,也可以再尝尝这些甜食。”
洛荼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神蟒面前摆满各式各样的点心,呈扇面状向外扩散,场景堪称壮观。
一条很喜欢吃甜品的蟒。
不对,是一位钟情于甜食的女神。
洛荼斯道谢,端起酒杯。
一旁的月神见状银眸睁大,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等——”
晚了,洛荼斯的唇已经碰到深琥珀色的酒液,并且惯性抿了一口。
下一瞬间,难以形容的甜腻味道占领了味蕾的所有感知,甜味浓重得可怕。
洛荼斯僵坐片刻,缓缓放下酒杯。
索珈的蟒脸上写满期待。
“这是我调制的最新作品,怎么样?心情是不是变得更好了?”
洛荼斯微笑:“味道很不错,索珈,你面前那些点心也是自己制作的吗?”
“是啊,用诞生于大地之上的东西调和搭配,竟然能碰撞出这些奇异甜美的口感,这都要感谢人类才是。”
大地女神将尾尖放在蛇吻前,如果是人形,应该就是一位美人在掩口轻笑。
眼看着对方的尾巴蠢蠢欲动,像是还想推荐什么东西,洛荼斯当机立断:“可惜我不是很喜欢甜品,有这杯酒就好,多谢。”
“原来如此,你也不喜欢这种口味。”索珈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只能等恩来尝试新品了。”
洛荼斯:“……”
忽然对素未谋面的众神之王产生了一点同情。
斜对面的死神掀开兜帽,表情阴沉地端过一盘有点像爆米花的东西喂渡鸦——他很小心地避开了神蟒附近的盘子。
渡鸦轮流接受投喂,填饱肚子的就回归岗位,将乐曲演奏得更加欢快。
顺便一提,它们弹奏的曲调又换了,是一首愿逝去之人安享静谧的死后旅程、祈求死神的渡鸦为亡者戴上美德花环的歌。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首乐曲其实就是夸求渡鸦的意思,话说回来,当下的场合弹这种音乐就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渡鸦得意地扑扇翅膀。
哦,它们当然不觉得。
洛荼斯已经不想思考关于渡鸦歌单的问题了。
左右看看,阿狄亚不知什么时候用手掌接住一只娇小精灵,正笑眯眯看她跳舞,称赞精灵美丽柔软的蝶翼,惹得对方羞红了脸。
日月双子神大概是说起了几百年前的某件事,安弥拉表情冷淡眼神迷茫地表示自己想不起来,太阳神抓住机会信口开河,然后被当场拆穿。
神蟒卷起一块饼干,试图放在死神盘子里,死神黑漆漆的眼眸看到这一幕,却没有动作,任由一只渡鸦将饼干啄下肚。
不幸中奖的渡鸦踉跄两步,僵硬地倒在桌上,腿都蹬直了,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
洛荼斯深吸口气。
雪神化身表情冷漠,心里却开始暗暗怀疑。
轻松是很轻松,愉快也是很愉快,但是为何任何一个角落都洋溢着不靠谱的气息?
她本来想就之前的任性跑路进行深刻反思,可在这种场面下,道歉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隔着撩拨精灵的阿狄亚,颇具学者气质的涅尔德发起对话。
“别太在意,习惯就好。”
洛荼斯看向红发的智慧之神。
这位神灵很符合大众对智慧之神的想象,长发与衣褶一丝不乱,斗篷系扣端正地摆在胸口正中,总让人觉得他连覆在前额的额发都很对称。
涅尔德也曾向洛荼斯派出信使,只是简单的问候,并没有过多言语。
这会儿在宴上会面,他等洛荼斯与其他主神聊过之后才开口,态度既不热络又不疏远,就好像对待认识很久的友人。
“接下来,我们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少则数日,多则几月。”涅尔德从空气中抓出一块石板,上面刻录着历法纪年,“其实你来早了,我们本来打算等恩到了再叫你。”
不然,第一次聚会就让刚苏醒的主神坐在这里干等,像什么样子?
洛荼斯顿了顿:“就在这里等吗?”
“没错。”
洛荼斯发现自己下意识代入了人间宴会的时间,一场盛宴也就半个晚上,通宵达旦甚至连办几日,都是很罕有的情况。
但对神灵而言,一场宴会甚至可能真正意义上跨年,毕竟他们随便睡一觉都可能花上数年时间。
还好本体在人间,哪怕分出意识在这边消磨时间,也没什么损失。
照样可以看艾琉训练,陪她从一座城到下一座城,在她不想擦头发时帮忙烘干。
然而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思及此,洛荼斯:“所以天空之神他——”
涅尔德:“他还在睡。别担心,一年之内总会醒的。”
洛荼斯:“……”
之前悄然生出的怜悯消失了,河流女神现在觉得,索珈的饼干甜点和甜酒都很适合那位天空之神。
亭外的湖面澄澈如镜,不见云影与日轮,只倒映着深蓝天光与山丘石亭的轮廓。
诸神的花园中,一切都显得很悠闲。
借着这个机会,洛荼斯问起积攒已久的疑惑。
“在人间时,我似乎不能使用神力向人类发起攻击,否则会头疼心悸,神力也难以维持。与之相对的,如果有人袭击我,那对方就会因为血液反噬而死,到现在也没有例外。”
涅尔德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没有打断她的讲述。
洛荼斯也就继续说:“为了试探力量在人间的应用,我也做过一些尝试,比如凝聚水团、分离水中的杂质,甚至动用神力为一些人提供微小的帮助,这些举动都不会受到限制。”
“但有些时候,提供帮助的举动也可能失败。这好像不仅仅是动用神力多与少的区别,在我的感知里,它与我做过其他事耗费的神力其实没什么差别,而对他人帮助的大小程度又难以定义……”
智慧之神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
洛荼斯有种在现代时向医生描述病情的感觉,如实道:“之前隐约有所感觉,直到这一年才开始有意识试探。”
“看来,你是动过用神力杀人的念头。”涅尔德了然。
洛荼斯并不否认:“你了解其中的规律吗?”
涅尔德点头,又摇了摇头。
“正如你所言,这是【世界】对我们的限制,它应该是有规则的,有一条不可见、不可触碰的线,但要说规律……很难界定,因为这不是由我们来观测的。”
洛荼斯陷入思索,远在人间的本体受潜意识影响,开始无意识拨弄手镯。
艾琉伊尔垂眼看了看,什么也没说。
主神的聚宴上,爱神阿狄亚放走了漂亮的精灵,饶有兴致地加入谈话。
“我们无法观测规律,不过,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经验’。”
“要说最直接的,那就是别去管。”阿狄亚托着腮,祖母绿的眼眸笑得微微眯了起来,“当然,偶尔管一管不会出什么事,哪怕触碰到规则,只要不继续动用力量,顶多就是疼一疼。”
涅尔德皱眉:“这只是常规办法,最稳妥的是不把本体和神性化身放在人间,想在人间游玩闲逛,人类化身就够了。”
至今本体还在人间待着的洛荼斯:“这些都是你们的经验?”
“不,是其他神灵的经验,其中多半是人神,以及掌握与人类文明创造相关联职能的神。”
涅尔德理了理衣襟,随口道:“大多数神祇都不在意这点限制,更准确地说,如果不是经历过的神告知,祂们连这一规则的存在都不会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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