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特被喀斯涅俘虏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他还有用处,这些异族人不会杀了他,但难免使用酷刑逼供之类的手段。
可惜这个前任王知道的信息,大部分都是王城贵族家几年前的秘辛把柄,不打到阿赫特城就派不上用场。当然,打过去也不一定有用。
即便如此,霍斯特依然是清醒的。
他了解罗穆尔,这个儿子心软且正派,不可能因为父亲被俘就甘愿投敌,罗穆尔宁愿独自前来冒险营救,都不会出卖索兰契亚。
——霍斯特就是这样养他的。
此时,凯蒙看着密信,似乎正在心里转着如何更好利用这个投降者的念头,对俘虏的想法毫不知情。
而霍斯特慢慢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下时间,陷入沉思。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立flag……
第179章 诱敌
走出关押霍斯特的舱房, 喀斯涅王子脸上志得意满、放松和轻蔑的神情,就一同散去了。
他紧拧着眉头,重新开始来回打量信件, 仿佛要透过信上的内容,看穿罗穆尔真正的想法。
信上的内容并不复杂。大致意思是, 罗穆尔愿意找个合适的时机出城, 投奔喀斯涅,因为索兰契亚的其他将领——包括自己的伯父——都放弃了霍斯特, 只有罗穆尔甘愿前来,希望能救下父亲一条命。
凯蒙王子是个颇为多疑的人。
在凯蒙看来,罗穆尔选择倒戈的理由合情合理,从王太子到如今跌落谷底,不管是为了保住父亲的命还是不满索兰王女的打压, 他都有足够的动机倒向喀斯涅一方。
可是,万一是诈降呢?军事欺诈的手段,在战争中绝非罕见, 万一轻信他人,带来的损失很难估量。
所以,凯蒙在霍斯特面前来了场即兴表演, 装作当场相信罗穆尔诚意的模样, 同时观察霍斯特的反应。
最了解儿子的必然是父亲, 凯蒙觉得或许能从霍斯特的态度看出一些端倪,可惜霍斯特干啥啥不行, 演技第一名,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劫后余生尚存希望的样子, 让人看不出异样。
即便如此, 凯蒙也没有放下防备。
他找到身为心灵女神祭司的姨母, 想请神谕。
祭司很不愿为了这种“小事”打扰神灵,颇为不耐烦道:“不过是索兰契亚失势的前王太子,没有战绩也没有实力,这么一个人,就算投奔过来又有什么用。凯蒙,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要请珀尔路瑟女神降下神谕吗?”
凯蒙解释道:“罗穆尔身份特殊,听从城里传出来的消息,他的伯父塔兹还是那支巴南纳军团的统领,知道的肯定比费劲安插进去的暗钉多。要我说,让罗穆尔留在索兰军队里,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祭司扬眉:“你要让他待在索兰军中,向我们递消息?”
凯蒙点头:没错。事关重大,还是请降神谕更放心些。”
祭司稍作思索,答应下来。
喀斯涅的祭司职位通常不会世袭,但心灵女神的祭司是个例外。
千年前,索兰契亚毁灭了最后的对手,尼贝特城邦。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役,洪流摧毁军事设施,也让尼贝特人死伤无数。
一部分幸存者留在故土,融入索兰文明;而另一部分小心翼翼穿过当时已经形成文明雏形的盖伯拉,渡海来到喀斯涅半岛,在这里定居。
这些珀尔路瑟的信徒融入了当地原住民,参照幸存者兼逃亡者的文化,喀斯涅人的文化信仰飞速发展起来,并最终形成喀斯涅神系,让即将消散的心灵女神,重新固定为喀斯涅的主要神灵之一。
而心灵女神祭司这一族,就是当初那批尼贝特人的后裔,他们中有人已经和土生土长的喀斯涅民族没什么两样,有的保留属于祖先的习俗,但也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喀斯涅人。
尼贝特早已毁灭,再也不能重现。
但到了这一代,心灵女神祭司的姐姐成为王后,诞下信仰珀尔路瑟的王子,也就是凯蒙。
他野心勃勃,促成与萨努尔部族的合作,也在达成目的后将他们弃之不顾。
他吹响王国向索兰契亚开战的号角,通过身为祭司的姨母和心灵女神建立起联系,又或者说接受单方面交流,将此视作最准确的神谕。
究竟是凯蒙先祈求神谕,还是珀尔路瑟先降下意旨,或许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凯蒙请神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
以姨母展开的祈祷仪式为背景,喀斯涅王子双膝跪地,高举密信,喃喃自语。
“请求您察看它,请求您检验它,掌管一切心感与灵魂的女神,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到底怀着怎样的意图?”
“可信吗?不可尽信吗?完全不可信吗?”
三个纸团摆在凯蒙面前,分别代表三种可能。
战船上方,珀尔路瑟默默起身,准备去感知密信浸染的情绪。
兽神无聊道:“人类王子又来请神谕?珀尔路瑟,你对人类的事也太上心了。”
山神则说:“这是好事,最起码对我们来说是。”
透明神力感知到写信人留在信纸上的情绪,混乱的,繁杂的,但最为强烈的情绪是坚定,想要挽救至亲的急切,以及愧疚。
这样的情绪很好理解,尽管心怀愧疚,写信人依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拯救霍斯特,而与后者相比,愧疚的情绪落于下风。
没有恶意——如果对方是诈降,就不可能没有恶意。
珀尔路瑟睁开眼,神力拨动凯蒙面前的纸团,将代表“可信”和“不可尽信”的纸团稍挪到前方,其中“可信”挪得更靠前,意味着罗穆尔可信的程度更多些。
没有去管下方的喀斯涅王子如何若有所思,如何下定决心,珀尔路瑟看向兽神。
兽神支起身体,警觉道:“你看我干什么!”
珀尔路瑟淡淡道:“接下来,就轮到你为人类的事上心了。”
兽神:“?这关我什么事。”
珀尔路瑟只是继续微笑,看得兽神后退了小半步,聪明地选择闭嘴。
当天,一只腿上系着回信的老鼠溜出战船,顺着放下的踏板登岸,灰黑的瘦小身影钻入灌木丛,很快就看不见了。
“我的影子参与,和我没关系。”不得不放出影子变成老鼠送信的兽神说,为自己挽尊。
珀尔路瑟没理他。
在作出神谕之后,这件事的后续就和心灵女神没有关系了,就算与人类达成联系,珀尔路瑟也还是神。
除非凡人主动地恳切求助,对于人类怎么布局怎么作战,她基本不会在乎。
然而,洛荼斯不一样。
喀斯涅神的影子没有神力,但在掌控自然神权的神祇特别留意下,风、大地和河流忠诚地传达信息,让那只老鼠的踪迹一览无余。
“看来,喀斯涅人没有察觉。”洛荼斯看着老鼠目标明确蹿向苏里尼亚城的方向,“可能心灵女神不插手,又或者她参与了,但没有拆穿涅尔德布置的假象。”
智慧之神涅尔德立在一旁,低声道:“如果是阿狄亚,会更有把握些。”
阿狄亚更擅长伪造本能相关的情绪,而智慧之神能淡化心灵女神对罗穆尔理智的感知,在放大情绪上没那么拿手。
不过,珀尔路瑟不会为这么一件“小事”尽全力感应,涅尔德制造的假象,也足以应付她了。
洛荼斯回到王女身边时,艾琉伊尔手中正拿着凯蒙写给罗穆尔的回信,浓黑眼睫半垂,金眸细微转动,阅读纸上的字句。
洛荼斯:“他写了什么?”
王女用指节轻叩桌角:“凯蒙想让罗穆尔留在这里,等他吩咐,还特意提及霍斯特,说正在好好招待他。”
“和你想的一样?”
“和我想的一样。”
罗穆尔作为失势的前王太子,本身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但他的伯父塔兹仍是巴南纳军团的统领。
像凯蒙那样的人,哪怕知道塔兹参与霍斯特谋杀先王的事实,也笃定艾琉伊尔会选择息事宁人,赦免并继续任用塔兹,在军事布置上不对他设防——毕竟眼下索兰契亚可用的水军将领只有塔兹这么一位,而喀斯涅的战船正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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