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瞬间懂了,“哦~是三年前小学时开的运动会吧。”
男人怔了怔,“关你什么事。”
他不耐地就要把门重新关上,关渝舟却伸手抵住了门,力气丝毫不比他小,甚至还愣是逼得他朝后倒退了一步。
“这里是我家,你们这是扰乱居民治安!查案是你们的本分,正事不做跑我们家来干什么!”
关渝舟淡淡道:“我们有事找你儿子,他应该知道他同学昨晚失踪的事了吧。”
“你瞎说什么?这种事怎么可以给小孩子知道!”
“为什么不能给小孩子知道?”
“呵呵。”男人对此嗤之以鼻,“昨天你们也去了老余家,在他家和他女儿呆了那么久,结果一晚上过去老余女儿就没了!现在到处都在说谁家孩子和你们接触过,谁就会下一个失踪……滚滚滚,别来我家!我们又不是当事人,要找就去找别人去!”
门嘭地一声合上了,这回关渝舟没有再拦。
他皱了皱眉,转头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拉着夏濯领着覃念离开了。
“昨天来的人拿到了提示,所以才会目标锁定了余家。”
“那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孩子失踪的原因了?”
“不会。”
见他否认的果决,夏濯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
关渝舟说:“拿到提示的人没什么本事,但凡他有一点脑子,昨晚就不会回学校。”
夏濯明白了。
有提示的那人是知道余家孩子会出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事,所以昨天才耗费那么多时间相处。结果苗头没找到,反而给全体参与者又添了点麻烦。
想到方才被原住民乱吼一通还没还嘴,他心里冒出了点儿不乐意,“那我们现在该干嘛,门不给进,他家儿子见都见不到。”
“往山坡上走。”关渝舟还记得他脚疼,将步伐放慢了一些,“房子周围没有遮挡物,高处可以监视全局。不过不确定出事时间,只能等等看了。”
山坡往后就是森林,杂草没清除过,阳光被高耸的树叶遮挡住,显得地面阴暗又压抑,像是被罩在一个灰突突的笼子里。
夏濯本能反感那种环境,挪远后坐在地上和覃念捡树枝在地上下起了棋。
覃念不会,他手把手教,结果连赢五盘后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小朋友,还不动声色地放了点水。
好不容易赢了一次的覃念开心到脸都红了,兴奋没两秒又紧张地去偷瞄夏濯的反应,像是怕他会生气一样。
整个下午丰文耀和他爸就没再出现在院子里过,三人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
覃念在不远处举着镜子小声说话,夏濯也不能打扰,便倚着树干摆弄手电筒。没一会儿他又觉得垫得脖子疼,崴着屁股蹭去了关渝舟旁边,可怜兮兮地张口喊冷。
“冷?”关渝舟碰了碰他的手,的确有些凉。
“是啊,我总觉得身后这片森林凉飕飕的,风全往外窜。”
关渝舟体质比他好太多,对这点到无所感,只纵容地由他把手塞进自己怀里焐着。
夏濯舒服地喟叹一声,半眯着眼盯向坡下的那两层楼,“你都看这么久了,就没什么变化吗?”
关渝舟摇摇头,“没有。”
“我忽然觉得双重人格也不错,无聊的时候还可以自己和自己聊天。”夏濯指了指不远处的覃念,“话说副人格不能占用身体吗?好像到现在看到的全都是覃念的主人格。”
“他的副人格出来次数不多,基本都是在镜子里。如果不是十分紧要的关头,身体一直都是由主人格来操纵。”关渝舟顿了顿,“你无聊的话,我也能陪你聊天。”
“聊什么呀。”夏濯想了想,顿时冒出个念头。他试探着问:“聊你想要复活的那个人?”
关渝舟一愣,“……为什么聊这个?”
“不为什么啊,你和我说说她吧。”
关渝舟一时无言,夏濯看他好几次唇都有颤动,但一个字都没说。
夏濯的确想知道关渝舟心里装了个什么人,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真的没意思,但是他看关渝舟这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他就是有点不乐意。
他想说你明明对我这么好,明明也是有点喜欢我的,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为了另一个人去拼命。
但他这些都没说,只慢慢把手从对方怀里抽了出来。
关渝舟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离开一样,微微低着头,眼睫在手电筒的光下投了影,将一双眼睛都盖住了。
夏濯心酸地抱住膝盖,又想以玩笑为由收回前言了。结果他一张口就猛地打了个喷嚏,寂静的山坡上效果无疑堪比一道惊雷。
关渝舟被这动静打乱了思绪,回神后就看夏濯皱着脸在那边吸鼻子,都不知什么时候隔了自己一米多远。
两人中间的地上还有下午两人下棋留下的划痕,短短一道,却像是把他们给隔开了一样。
“过来。”关渝舟朝他伸出手。
夏濯忽然就倔上了,“不要,在这里也能听见你说话的。”
关渝舟有些无奈,他没有把手收回去,将话又给重复一遍:“你那边太黑了,过来。”
“哪里黑了?不黑,我的小筒筒亮着呢。”
“……”
他怎么可能听不出夏濯的不高兴,但他有些话不能告诉对方。
他花了些时间回想了一遍秦医生的话,那件事本来他就有错,怎么能再重蹈旧辙地让夏濯受一次罪。
他不易察觉地轻叹口气,撑着地站起来,将那一米的距离缩成了零。
夏濯把自己种成了蘑菇,见人来了也不动,目不斜视,还和自己赌上了气。
主动撩关渝舟的是他,结果先耐不住的还是他。
撩着撩着先把自己给赔进去了,他能乐意吗?当然不乐意,尤其是关渝舟还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任他亲任他靠,不知收敛地一路引他入坑。
先撩者贱,此话不假。
反正就很气!
还有点委屈。
他盯着脚下的阴影,将身上的外套裹紧一些。
先前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如果关渝舟不愿意再带他一起了,他是会怕的。其实说出这话时压根没有思考,脱口而出,像是以往那么多调笑话一样不用经什么大脑。
一细想才恍然顿悟,原来真的是有在怕的。
他又吸吸鼻子,稍稍扬了扬头。
关渝舟正垂首看他,直迎着手电筒照出的光,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就连眉间皱起的淡淡沟壑也一览无余。
夏濯想,这时候为什么皱眉呢?好像这个男人总是在皱眉。
他看关渝舟唇动了动,像是想开口说话,又不知慌个什么劲儿,立马语速飞快地将其打断了:“我不想知道了,你还是不要说了。”
要是关渝舟真说了,说不定折腾的还是他自己。
他甚至都有一瞬起了个荒唐的念头,干脆一直拖着不让关渝舟能完成心愿,他们一直一直就在梦里这样逃生也挺好的。
反正他也不知道现实中自己是个什么人,那些重要的不重要的全忘了一干二净,他现在只有关渝舟,也就只要关渝舟。
他就像是一个从黑暗中扒拉出来的枯芽,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光,恐惧也就这么深深地种下了。他喜欢也贪恋着那种温暖,所以害怕再一次被身后的深渊吞噬掉。
关渝舟复活了那个人,肯定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陪着自己了。到时候这人肯定快乐似神仙,哪还管得了他的死活。
“关渝舟,我忽然觉得我好自私啊。”他不爽地喃喃:“我原来不这样的。”
他明明没心没肺到一身轻松,不用考虑什么时候会死去,就像从一开始就没活过一样。
结果就这么撞上了个人,不经意间就被赋予了负面的情绪,并且还愈演愈深,越想越涩。
他最终索性放弃思考,自暴自弃地扣了扣地里嵌着的小石子,“算了,反正我原来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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