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火攻心,灼热的痛感从心口蔓开,夏濯头晕目眩,一口气也喘不上,他眼前一片漆黑,关渝舟似乎松开了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是他听不见了,温暖的怀抱远去,只有尖锐刺耳的嗡鸣盘旋。
有什么东西想从身体里钻出来,挤压感震碎了夏濯的最后一点意识。他的目光短暂地放空了,很快又恢复清明,脸上的慌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淡的神情。
他微微眯起双眼,上翘的眼睫被染上一层浅浅的红光,在那把刀离镜中关渝舟只剩分毫距离时轻轻开了口——
“停下。”
第184章 海洋之声(十五)
钟小姐血红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刀的手腕剧烈地颤抖起来。
夏濯推开关渝舟,嬉皮笑脸地朝她伸出一只手,“你拿了什么好东西,借我玩玩?”
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血浸透,白皙的手掌上也一片猩红,黑如点漆的眼珠里略过一抹浮光,犹如深渊里电光石火的一窥。
钟小姐被震慑地立在原地,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摄住心神,半晌无法行动。这种仿佛是被掠食者锁定的恐惧烙印在骨髓中,见她动弹不得,夏濯便伸手触摸上了那把柴刀。
“……小濯?”关渝舟震撼地看他。那种从未见过的表情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无论多长时间都无法被抹去。他不知道夏濯的变化带来了什么,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鼓舞地跳跃起来,为这一刻而感到无比的兴奋——他的头开始隐隐作痛,漆黑的瞳孔间闪过红光,蕴藏了许久的压抑情绪正蓄势待发,就等一个突破口。
夏濯一怔,没有回头。
他盯着刀,但心思却又好像不在那上面,原本放松的姿态变得僵硬起来。这很像在逃避什么,终于笔直的身体晃了晃,眼看有要倒下的趋势,下一秒浑身一机灵,快速地向后跳跃躲开。
咦?咦!?
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会突然摸那把刀!
威慑感消失的一瞬间,钟小姐不见了。刀当啷掉在地上,夏濯抚着受到惊吓的胸口后退几步,连忙去查看关渝舟的情况。与身体分离的手臂掉在血泊里,暗红刺痛着他的视线,但好在人没被第二刀伤到。
关渝舟胸前的兔子吊坠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一蓝一金的宝石在发光,但那光线正慢慢变黯淡。夏濯顾及不到,他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带着一副要把刚才忍住的悲伤全都倾注而出的架势抱着人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关渝舟半睁着眼,他下巴轻轻搭在夏濯肩上,双眼中透出的红犹如流动的岩浆。他还没来得及吃药,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嘴角高高上扬着,极淡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看,你果然是喜欢我的。”
“呜呜……唔?”夏濯涕泪横流,听见这话连哭都忘了。
什么叫果然喜欢?关渝舟一直都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吗?这是什么品种的傻逼!他喜欢的都那么明显,就差剖开胸膛给他看看心了,这时候居然还敢来质疑他!
他难过又生气,一拳捶在关渝舟背上,脏话接连冒了出来:“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啊,我差点以为死定了。”
关渝舟还在低低地笑,眼底闪烁着一种在癫狂边沿横跳的极度冷静。为了忍住这种爆发式的情绪,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湿漉漉的紧贴在额头和脸颊上。
夏濯打完他,又慌慌张张地去摸光表:“对了,你得吃药,我怎么这么傻逼,这件事都给忘了……”
“不用。”关渝舟拦住他,声音微哑:“口袋里有现成的。”
夏濯看他吃下药片,顺着刀口淌下的血止住了,这才放心一些。
“你之前和我说话了吗?我没听见。”
“什么时候?”
“就是她第二刀快砍下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你在说话。”
“嗯,说了。”关渝舟说:“我说那把刀就是打碎镜子的关键。那时我松开你是打算抢下她的刀,但是……”他顿了顿,后面的话不知怎么讲。
“喂——你们找到什么了没?”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白夫人的声音由远及近,“我看外面的血雾散了……什么情况?你终于负伤了?”
白夫人看上去很兴奋,脸上的笑意都忍得有些扭曲。
关渝舟冷淡地看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左手稍微有些不协调,他站在镜前,看着里面恢复低头站姿的自己和夏濯,问道:“简然刚才在哪里?”
那把红色的安全锤在不经意间也不见了。
“那个小丫头啊。”白夫人想了想,“一直在E区过道那边,她和她弟守着演绎人呢。”
夏濯愣了愣:“那刚才我们看见的不是她?”
“什么?他们就没乱走过。”白夫人不明所以。
“刚才我们使用了她扔过来的道具,结果引来了原住民。”
“哦~看这情况已经是和那个清洁工交过手了?”
“对。”
“哎呀呀,不管别的,先让我看看——这漂亮的横截面,这外露的血管和骨骼,啧啧。”白夫人围着关渝舟一个劲地欣赏,“遥想你上回受这种缺胳膊少腿的伤还是在上次,时间久到我都忘了是去年还是前年。”
“哐”的一声响,宽大的镜子碎了。
白夫人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突然,没躲及时,纷落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裙子,也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倒吸一口气,傻眼地看着脚边被割裂下的碎布,再开口就没有刚才那样嘚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咬牙切齿:“你真是个疯子。”
“这叫礼尚往来。”关渝舟丢掉柴刀,用手电筒照亮藏在后方的区域。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面两米高的钟墙。
钟上没有秒针,只有两根细长的时针与分针,夏濯之前听见的咔咔声响,就是指针转动产生的。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关渝舟回头朝夏濯招招手,“这里有钥匙孔。”
脚下的玻璃吱嘎吱嘎响,夏濯打开钟面,将时针往前拨动一个小时,随后吹动了哨子。
没有声音。
夏濯又使了点力,哨子还是无法使用。
关渝舟想了想:“把时间再往前或后调二十四个小时。”
一周七天里,周三sapphire是不参演的,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但只要错开一日就能知道是否是时间上出了偏差。夏濯点点头,将时针转动一整圈,再次进行尝试。这回清脆的声响从哨口窜出,响彻上空。
他盯着身后那面展柜静等了片刻,还是没等来什么变化,本以为吹响了哨子那只海豚便会现身,但现实却没如他所愿。
“到底是哪里不对?”
白夫人舔着手背上流血的口子,随口说:“地点吧。”
表演馆或者C区,这两点是剧情写到海豚出没过的地方。夏濯盯着金色的条状金属,下了定策,“我们回C区看看!”
那是sapphire被带走前最后呆过的场景,也是钟小姐被抛尸的地方。
三人匆匆从隧道里出来,简然和简舒很快围了上来,关渝舟受伤的消息让其余人都有些震惊,但小狼狗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你们做了什么?怨念值跌回去了。”
原本已经涨幅超过85%的怨念值重新回到了80%的初始点,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夏濯说:“我们打碎了镜子。”然后杀死了里面的“自己”。
“然后呢?你们在隧道里发现了什么?”
“找到了调整时间的钟表,最关键的果然还是和海豚有关。”夏濯猜测道:“凶案现场不只有凶手和被害人,海豚也参与了全程。所以或许,我是说或许——它知道曾英一直在找的项链掉在了哪里。”
曾英已经陷入昏迷,怕他血流干了,刚才简然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不至于在短时间内丧命,但等他再次醒来估计会恢复神智,所以身上捆着的绳子又多了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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