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诚伯夫妻俩自然是夸了又夸儿子有本事。
“父亲母亲,这次李昂表弟也帮了大忙,他得太子信任亲近,几次都帮我和子钦。”
永诚伯夫人一听,当即笑呵呵说:“咱们本是一家人,最近天寒降温,不知道姑母身体如何了?我记得府里有些上好的人参送一些过去。”
“你都看着办。”永诚伯笑呵呵道。
另一些家远的,天黑了府邸门前挂着灯笼,府里小厮家仆不放心,跑到巷子口迎接,一看大爷的车回来了,连忙派人通知府里后院,丫鬟婆子一层层通知,等了一天的女眷才安心。
“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
“母亲,淮恩只是去宫里赴宴,您别太担忧了。”季大人宽慰老母亲说道。
季老夫人便说:“别说我了,你不也是?一下衙门回来就坐不住。”
“母亲你这般说,儿子要不好意思了。”季大人做小儿羞状。
果然逗得季老夫人笑了两声。
厅里氛围好一些,老夫人问身边伺候的老妈妈淮恩到哪里了?老妈妈便出去到院子亲自迎接大爷。
季淮恩年十二,其父正四品官,跟周全父亲周大人不同,周大人祖上还显赫过,只是代代落魄,到了周大人这儿又考上了功名。季大人是真的清贫寒门出身,为人圆滑知世故,做官十载爬到了正四品。
四年前圣上要开崇明大殿,周大人是第一个站出来说臣有一子,年龄正好合适入殿,跪地谢隆恩。
那会还有其他大臣据理力争——因为都传圣上拿孩子要挟臣子。
季大人没敢当出头鸟,也佩服周大人第一人,只是周大人做孤臣的路子他走不了,别看两家门第都不高,但周大人祖上显赫过,在原籍周家是有清誉美名的,而他没有。
送长子入殿自然是要的,不能违背圣意,季大人是差不多时候出来说话的,不显眼不露头。
季府位置远了些。
季淮恩一路进来,听到老妈妈说父亲母亲都在祖母院子,才进去磕头问安,膝盖还没落地呢,季老夫人便招手让孙儿挨着她坐,又说:“你今日辛苦了一日,一切可好?”
老妈妈手里拎了个新鲜花样子食盒,不是他们季府的东西。
老夫人眼睛毒辣看见了,心里略略踏实几分。
果然,孙儿说:“祖母、父亲、母亲,我今日进宫一切都好,殿下仁厚,早上游船作画吟诗,午膳用了后,殿下叫我们在外头玩乐……”
季淮恩知道家里担忧他一日,便变着法子哄祖母母亲,说学逗唱似得将今日种种如何好玩,尤其是跳绳,他一进去就跳好了,殿下给他叫好,说他如何……又说其他人,组队跳谁乱的,出了什么小乐子。
他一通讲,哄的大家都乐呵呵,祖母说:“……我孙儿今日玩开心了,一跳就成,得了殿下夸赞。”
“不光是得了殿下夸赞,还得了宫里点心。”季淮恩道。
老妈妈这才捧着点心盒子送上前,吉利话一通哄着老夫人,厅里热热闹闹,老夫人亲自打开,一共三层点心,每层点心真跟自家做的,外头卖的不一样,如何如何精致漂亮。
老夫人尝了一块就不吃了,说自己年纪大不爱吃,又说给淮恩留一些其,剩下的给二姐幺儿尝尝。
季淮恩当即道说自己今日吃了许多,他的就不用了……
等热闹过,天色晚了,季大人要回院子,叫了长子跟前,问了一通,今日如何。季淮恩收起刚才说俏皮话的劲儿,认真许多说:“今日一切都好,儿子没犯错。”
季大人点点头,“夜色深了回去睡吧。”
长子走后,季大人站在院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可能想世事多变,谁承想半个月前许多福还是太监义子,如今成了大盛太子殿下,但他处事圆滑,也不后悔当初让儿子在大殿之中混个中间,大差不差就行了。
现如今还是一样。
殿下身份贵重,身边自然是能者环绕,他儿子也不用太上进了,若是被人使了绊子,他们和其他府邸比不得,不如中规中矩来得好。
不拔尖,不落后,方可长久。
其他家和这三家都差不多,出身好的世家子弟,对于宫里赏赐的点心并不在意,只是从点心看出一些讯息,比如新太子比当今要仁厚和蔼,也很愿意亲近同学,这样很好。
当今脾气冷硬手段强悍,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就要弱一些。
家里地位略差一些的,自然是觉得孩子厉害以后府里也有指望、出息了等等。
但是全班四十一个同学在内,别说仲子钦这个爱说话的,就是刘戗和爷爷如此亲厚,对于今日含凉殿起的冲突,太子殿下让不许外传,这四十一人竟然都守口如瓶,即便是最听话乖顺的孝子周全也没说。
哦,忘了,周全自从‘叛逆’反抗过他老子一次后,也不算特别乖巧了。以前在大殿中清正上进,现如今明显是有了自己主意见解。
比如今日玩乐,太子殿下不爱玩动脑筋的,但周全想玩就说出来,看看其他人玩不玩。殿下才不会小心眼,记仇这个,若是要人人,事事都捧着顺着的殿下,那殿下就是昏君了。
自然,殿下如今还是太子。
至于刘戗,刘戗一回家就问明叔找麻绳,刘明:???
刘明虽然知道刘戗不会拿麻绳想不开上吊,但还是问了句做什么,套马的话府里跑不开而且天黑了。
“明叔,我要和许凌官去练跳绳。”
“什么跳绳?”刘老将军问。
刘戗如此这样一说,刘老将军扭头:“拿根麻绳来,我也跳跳。”
刘明:……去找麻绳了。
刘戗光顾着玩,老将军跳了会觉得今日也没啥大事,不玩了。许凌官跟刘戗玩单人跳,玩了会出汗,许凌官体力不支先说不来了,刘戗劲头可算散了些,说:“那我也不玩了,去睡觉,明天再玩,叫上府里人咱们开火车?”
“不过你说为什么叫开火车?”
许凌官自然不知。刘戗:“等我后日问问大胖小子为什么叫这个。”
昭武将军府。
王元孙将今日宫宴大致说了,他拎了一盒点心回来,王佐还是挺高兴的,见没什么事便挥手让王元孙下去。王元孙回到自己院子,独独坐在一处,不知道想什么。
夜里又惊醒。
丫鬟守夜伺候端了热茶,手有些抖,热茶汤撒出来溅到了王元孙手上。王元孙瞥了一眼,丫鬟立即跪地求饶。
“出去。”王元孙冷冷说。
丫鬟忙退出去跪在门口。
王元孙烦躁,脸冷的如水,“滚回你自己的地方。”
外头很快安静了,丫鬟走了,不过换贴身小厮进来了。王元孙看都没看,当小厮是空气。小厮跟着少爷到大,知道少爷脾气,见状便默默退到一旁。
看来少爷今日心情还算好,没找人出气。
只是……今日少爷惊醒,竟然没去院子里磨刀,也没捧着大刀发癔症,只是在床上坐了会,然后继续睡了。
真是奇怪。
小厮不知,王元孙是又做梦了,但是今晚梦里内容很奇怪,他的那些嫡亲‘兄弟’面容狰狞模糊,字字句句还是以前那些话,他以前嘴上道都是屁话,但心里却是当真了。
他都知道,但改不过来。
他一方面痛恨黔中王府的那些兄弟,一方面更多的是痛恨自己,他时常剖析自己,你明明知道他们故意这般说踩你痛脚为何还要中计,你莫不是真的犯贱,骨子里犯贱,人家骂对了吧……
来回拉扯,像是疯子,或许他就是疯子。
若不是疯子,这天下哪里有人会想杀了全家至亲?
而今晚,同样的梦,同样的话,那些脸再说起来,突然有些可笑了,王元孙第一次平静的醒来,没有被梦魇镇住,没有发疯,没有想杀人……
“那还是要杀的。”王元孙躺在床上冷静的说。
他梦里醒来没有杀意,但不代表他喜欢王府里那些‘哥哥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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